她,還懂得要關心他?
範行書又驚又喜,他壓抑心湖波濤,啞著聲道︰「不疼了,一點都不疼。」怕嚇著她似地,將手貼上她胸口,輕問︰「那你呢?這里還疼嗎?」
淺淺眨了一下眼,淚霧漫上眼瞳,她喃聲道︰「還是……好疼。」
「沒關系,我會小心護著,直到它好起來,就像小時候,沛沛受傷、哭泣,你都會好心疼的將她放在懷中憐惜一樣,我會代替沛沛陪你、寶貝你,我們誰都不要離開誰,好不好?」
一聲啜泣逸出唇畔,她投入他懷中,低低輕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我只是……好難過、好怨恨,覺得老天爺對我好不公平、仿佛全世界都虧欠我……」
「我明白、我明白。我沒有怪你,欣儂,不要哭——」他好心疼,不斷為她拭淚。
欣儂握住他拭淚的手,仰起淚眸。「我只剩下你了,行書,你不可以再離開我,不然、不然我——我真的會活不下去——」
「不會的!欣儂,你不要亂想!」他心驚地摟緊她,微慌地印上她的唇,藉以堅定彼此的信心,驅逐心底那塊空冷的角落。
柔柔地,她笑了,含著淚,酸酸楚楚地微笑,迎上他,全心全意地回應,閉上了眼,感受他真心的守護與憐惜。
是啊,她還有他,也只剩下他了——
她緊圈住他不放,同時也緊圈住最後的幸福。
範行書動容,迎視她眸底的無悔,不再多說,張手攬抱起她放入床鋪,寸寸撫吻嬌軀,傾出滿腔愛憐。
拂開衣物阻隔,溫暖膚觸真實交融,一如兩顆渴望合而不分的真心。
「我現在,明白季耘說那些話的心情了,那種——一心只想對一個人好,生生死死只為她的心情……」他喃喃低噥,細細的吻落在縴肩。
她神思恍惚,飄浮不安的心,在他懷抱中找到停歇處,她伸手攀牢,全心依靠。
「我沒告訴過你對不對?」纏綿加溫,身與心同時與她合而為一,他微微喘息地道出。「欣儂,我真的好愛你——」
她——听到了。
兩顆清淚跌出眼角,她目光飄向一旁相框內,笑容甜美的女兒。
沛沛,你看到了嗎?媽媽有听你的話,緊緊握住了屬於我的幸福,你在天上,應該也會為我微笑吧?
第十章
住家外的小鮑園,楊欣儂與關丞穎踩著落葉,不發一語地緩步而行。
「你有話跟我說?」關丞穎主動打破沈默。
「嗯。」她還在想,要怎麼開口。
「是壞消息吧?」
她愕然抬眸,而他苦笑。「看你的表情我就猜到了。我可以選擇不听嗎?」
然而,她還是開了口。「我知道你想補償我,也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始終沒變過,但是丞穎,九年了,九年的日子不算短,很多事都不一樣了。」
「包括——你對我的感情?」他驚疑地問。
「我要的,是行書。」淡淡地,她說出了她的決定。
丙然!
必丞穎的心沈到谷底。「你愛他——比當年愛我多嗎?」
「不是這樣比的。當年,我全心全意愛你,而現在,我心里滿滿的,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別的了。」
「看來,我輸得很慘。」他苦笑,輸得不明不白。「能不能告訴我,他什麼地方吸引你?為什麼你的選擇會是他?」
「或許,是他的一股傻勁吧!不管遭受再大的傷害,還是會用最寬容的心去對待每一個人,永遠都學不會怨恨,在嘗盡人情冷暖的這些年,是他只求付出,不求回報的溫情,讓我看見了人性的美好,也是他教會我,用寬廣的心去看待別人所犯的錯,所以今天,我可以平心靜氣的面對你,無怨,無恨。
「以世俗的觀點來看,也許他的條件沒有一樣比得上你,但是他有一顆最真的心,從不怕讓我看見,全心全意的付出,不問我能給他多少,始終堅定不移的守在我身邊,甚至是在他的地位因你的出現而倍受質疑時,都沒走開一步,除非我先放棄他,否則,他說什麼都不會先離開我,這點,是你永遠也比不上的。」
必丞穎自我解嘲地扯唇。「說到底,你還是無法原諒我當年的遺棄。」
「或許。」她停下腳步,認真面對這個問題。「我可以理解你當年的決定,卻無法諒解。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你為你的人生,做了這樣的取舍,我無法說你錯了,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很多事只在一念之間,有些東西是稍縱即逝的,在當下若沒牢牢握住,就再也追不回了,你不可能以為,世事全都能如你的意,在追求理想之後,回過頭還以為追得回愛情,這是你為理想,所選擇付出的代價,那麼,你早就該有心理準備,來承擔今天這樣的後果。」
「我懂了。」他輕笑,雖然,笑得比哭還難看。
能說什麼呢?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太輕易放開她的手,讓另一個人有握牢的機會,他再怎麼懊悔,都為時已晚了。
「我可以——再抱抱你嗎?最後一次。」他祈求,讓他記住擁抱她的美好,至少,他曾擁有過。
楊欣儂沈默了一會兒,點頭。
必丞穎張臂,最後一次,感受她柔軟嬌軀擁抱的溫度,悄悄地,眨去眼角淚意。
「祝你幸福,再見。」
「謝謝。你自己也保重。」
松開手,放開她,看著她走出他的懷抱,迎向公園外耐心等候的男人懷抱,心里明白,這一回,她將徹底走出他的生命。
或許,早在當年決定松手時,他就注定失去她了。
「你下次——想要人抱的時候,可不可以找我就好?」男人靦腆的聲音,隨著微風送來。
「你在吃醋?」
「……」聲音小了起來,像是羞愧。「反正,你答應我嘛!」
「好啊!」她張開手。「我冷了,範先生。」
溫暖胸膛送上,將她密切收攏。
聲音漸行漸遠,關丞穎收回目光,獨自品嘗一身的寂寥與苦澀。
贏了名利,輸了愛情,值得嗎?
他無聲自問,給不了自己答案。
不知不覺,一年一度的情人節再度到來,同時,也是範行書三十一歲的生日。
餅生日的人應該有什麼心情?歡喜?雀躍?期待?
不,他只覺得哀怨。
這沒什麼好慶祝的,只不過代表他又老了一歲,而老婆呢?年年許同樣的心願,從沒有女朋友到有親密愛人在床上滾了無數次,可,他還是娶不到!
尤其一整天都找不到她的人,他簡直哀怨死了!
被行威那掛損弟損友抓出去灌酒,愈想愈郁卒,多灌了兩杯,直到三更半夜才被放回家。
說到回家,就更悶了。
新居早早布置好,女主人遲遲不肯陪他搬進去,他只好怨婦似的,繼續窩在那間租賃的小小狽窩里。
嗚嗚!世上還有比他更慘的男人嗎?有女人娶不到,有家住不得……
拖著烏雲密布、慘淡到不行的心情回到家中,飯廳搖曳的淡淡燭光令他訝然尋去,家里有人嗎?
「歡迎回家,親愛的。」
「呃?」他愣住,燭光中,佳人帶著淺淺笑意迎向他,遞上捧在手中的小蛋糕。「許個願,吹蠟燭吧!」
雖然愣上九重天,但是一天之內重復兩件事還是能憑本能行事。許了願,吹掉蠟燭,連忙問出口︰「你——等很久了嗎?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還好,我本來打算如果十二點之前你沒回來就要call你。」
「我打了一天的電話,你都沒開機,不然我才不想和行威他們鬼混,他們只會無厘頭的搞笑。」他情願陪著她,就算一句話都不說,只要讓他輕輕抱著,相互倚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