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睜開茫然的眼。「你剛才說有什麼話要說?」
言季秋在心底嘆息,看著她倦累的面容,他怎麼還忍心再給她壓力?
「沒什麼,我只是要說,先洗個澡會比較好睡。」
「哦。」她恍惚地起身走進浴室。
餅沒多久,言季秋發現她在床邊的睡衣,順手拿到浴室前敲了下門。「小舞?」
里頭沒應聲,他想了下,旋開沒上鎖的門把,發現她在浴白里睡著了。
他看在眼里,是心疼,也是滿腔無奈,決定不再試圖喚醒她,伸手將她摟起,拭干身體,套上睡衣抱回床內,其間曾稍稍驚動到她,但她也只是淺淺抬了下眼,又將臉埋回他胸壑。
解開她盤起的發,一頭細柔青絲落滿他的掌心、肩頭,他無盡依戀地撫著她的發,凝視懷中褪盡粉妝的純淨清顏,自言般低低輕喃︰「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嬌憨稚氣的那句——我好愛你哦,老公,嫁給你讓我覺得很幸福、很幸福!你已經好久沒對我說這句話了。以前,我們可以無話不談,但是現在——小舞,你記得你有多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對我說上一句話了嗎?」
二哥要他說,而他惟一想說的,就是這簡單的幾句話。
但是小舞,你能懂嗎?
第七章
季秋昨晚說有什麼話要告訴她?
棒天來到公司,短暫的空閑中,她猛然思及這段模糊記憶,但是努力回想、再回想,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算了,回家再問他好了。
然而接踵而來的忙碌,又讓她徹底忘卻這件事,直到星期三的到來——
言季秋下午就去買菜,忙上忙下,用心準備了一桌豐富的菜肴,全都是記憶中小舞最愛吃的。
但是他由太陽下山,一直等到夜色深沉,桌上的菜冷了,他滿腔的熱忱也跟著降了溫,一根根燃燒中的蠟燭,晃動著他心底不明的愁,擺放桌旁的一束紅玫瑰失去了香氣,黯淡得不復嬌妍艷色……
她,食言了。
今天是他們第三年的結婚紀念日,她不知道嗎?
心底的失望太深太濃,難過得沒力氣再去做任何的掩飾,掩飾他並不在意,掩飾他依然平靜快樂……他沒有移動,只是沉默地坐著,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直到她的歸來。
發現一室輕柔浪漫的燭光,她意外地走向前。
「咦?季秋,今天是什麼日子?!」
言季秋恍惚回神。「我們的結婚三周年紀念。」
「啊!」原來他那天想跟她說的就是這件事!
她懊惱地敲了額頭一記。「真是糟糕,我這陣子太忙,居然忘了!對不起哦,季秋,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臉愧疚,放軟了身段坐上他的大腿,香馥柔膩的身子揉進他懷中。
他輕扯唇角。「我沒怪你。」
「騙人,你都不笑!明明就是不開心。」她以更軟的聲音ㄋㄞ他,摟著他的頸子偎偎蹭蹭。「不要這樣嘛!我們往後還有四周年、五周年……隨便算一算,起碼還有四、五十次可以過,錯過這次,我們還有數不盡的未來,我一定會記得陪在你身邊的,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嘛!」
言季秋緩緩將目光移向她。
四、五十年……她說得好自然,就像吃飯睡覺那樣簡單,毫不懷疑他們一定會一起走過白發歲月……
眸光柔柔地摻上一絲暖意。「我真的沒生氣,小舞。」
「那你笑一個?」
「不要鬧了。」
她不依地噘唇,欺上前重重吻了他一記。「笑一個?」
「小舞!」他簡直哭笑不得。
又一記熱吻襲上,這一次,吻到他透不過氣。
「笑不笑?」
「你——」他目瞪口呆。見她又要撲上來,他趕緊道︰「好好好!我輸給你了!」他失笑出聲,有這種喜歡出其不意偷襲他的老婆,肺活量真得練足點,免得哪天真的窒息,那就丟臉了。
「這樣才對嘛,我老公笑起來很帥哦,簡直傾國傾城。」
「小舞,傾國傾城是形容女人的。」
「啥?誰規定的?我就偏要說傾國傾城,瞧,你眼前的大美人不就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下像我們公司那只豬,看多了只會傷眼傷神又傷胃。」
前半段勉強可以理解,是最後一句……「為什麼會傷胃?」
「氣到胃痛啊!」說到這個,一把火又燒了起來。「你知道我們那只豬八戒經理多沒人性嗎?大事小事都丟給我,自己一旁納涼快活,把我操到只剩半條命也就罷了,誰教我剛好矮他一截,結果做牛做馬了半天,他還要防我功高震主,一再打壓我,藐視女人的能力,女人又怎樣,別忘了他也是女人生出來的。我累得快斷氣的時候,沒見他說半句話,事情搞定了,他搶功勞倒是挺勤快的,大豬頭!真想在他嘴上塞顆橘子。」
言季秋腦中很本能的浮現嘴里咬了顆橘子,中元普渡的大豬公。
「嗯……咳咳!」他清了清喉嚨,忍住笑意。「既然忙了半天,只是在為他人作嫁,你心里一定很不甘心,那為什麼不離開那里,自己創業?我相信你有那個能力的。」
「我也想啊,只可惜目前經費不足。」
「我有啊!」他極其自然地接口。雖然如此一來,她將會比現在更加忙碌,甚至得有三天兩頭見不到她一面的心理準備,但如果那是她要的,他只能成全。
「才不要,那是你的錢,又不是我的。」
他怔了怔。「我們是夫妻,有必要分那麼清楚嗎?」
「我就是不想靠別人嘛!」她本能地月兌口而出。
言季秋神色微微一變。
別人……在她心目中,他只是「別人」嗎?他還以為,他們是生命中不分彼此,最親密的伴侶,那麼他的一切,不該也是她的嗎?
從結婚到現在,她從不肯用他的錢,他一再告訴自己,這是她從小獨立的個性使然,但心底深處,他其實知道,她父母的失敗婚姻在她心底留下了太深的陰影,無法忘記那兩張為了爭財產猙獰丑陋的面孔。
如果到現在,她都還掙不開心結,那就表示,她心中依然有所保留,她……還是不能全然地信賴他,是吧?
她好像也感覺出自己的話傷了他,心虛地喊了聲︰「季秋——」
他牽強一笑。「隨便你吧,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不勉強。」
「季——」
他微笑著打斷。「你餓不餓?我把菜熱一熱,陪我吃一點?」
她本來還想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見到他雲淡風清的神情,又咽了回去,默默點頭。
稍晚,他在浴室里洗澡,門突然被推了開來。
「啊!小舞——」沖水沖到一半的言季秋呆在那里。「我、我在洗澡……」
「我知道。」
「那你……」
「所以我來陪你洗。」她開始寬衣解帶,姿態撩人。
「雖然你沒表示什麼,但是我知道你不開心……」白玉般的藕臂攀掛在他頸上,縴縴小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劃他胸前的赤果肌膚。
「小舞,你不必這樣!我說了我沒有生氣。」言季秋拉開她的手,想退開,她卻順勢摟住他的腰。
「所以你一定不會介意陪我洗個香噴噴的鴛鴦浴。」她接得好順口。
他蹙了下眉。「小舞,你不能每次都這樣。」
「怎樣?」她裝傻,使出看家本領挑逗他,嗯……記得他這一帶很敏感。
「上床!」他氣惱不已。
只要他們之間有一丁點的不愉快,她就拿親密來粉飾太平,一次、兩次還可以,但是長久下來,終究不是辦法,歡愉過後,問題依然在那里,沒有消失。
「噢,那就別上床了嘛,我們家的浴白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