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她點頭。「那我想跳舞。」
「可以。」
「我要跳鋼管舞!」她大聲宣布。
「嗯哼!」能看嗎?
「那,親愛的鋼管先生,請——」
言仲夏不置可否地起身,同時不著痕跡地往另一個角落投去一眼,半斂的眼眸藏著一抹深思。
***——***——***
又一次,言季秋抬頭看向壁鐘,這似乎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了。
手中的原文小說翻了一個晚上,成串的ABC卻沒在他腦中組成任何有意義的訊息,他放棄地合上書頁。再過十分就十一點了,而她,還是沒回來。
然後,他等到了門鈴聲。
又忘了帶鑰匙嗎?他困惑地前去開門。
「二哥?!」
「歆歆喝醉了,剛好在你家附近,就順道過來了,不介意我這麼晚來打擾你吧?」言仲夏一邊解釋,一邊不忘扶著半醉的方歆。
「怎麼會呢?快進來。」言季秋伸手幫忙將方歆扶進客房,回到客廳後,沒忘記泡杯熱茶讓他醒酒。
言仲夏看了看悄寂的屋子,回頭問廚房中忙碌的他︰「這麼晚了,小舞還沒回來?」
正沖著熱水的手頓了頓。「呃……還沒。」
言仲夏若有所思地審視他。「她該不會經常這樣吧?」
他回過頭,遞出手中的玻璃杯,淡淡微笑。「她最近比較忙。」
「忙到三更半夜,讓你為她等門?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
何須看?每一秒的流逝,他都一清二楚地數著。
言季秋低低嘆息。「她有她的理想抱負,我應該要體諒她。」
通常連續劇看多了,這些話不都是該出自于豪門深宅中,那些委曲求全的深閨怨婦口中嗎?他家三弟怎麼也給人家有樣學樣!「我真懷疑你被生錯性別。」
他故作輕快地聳肩。「可惜爸媽不在了,無從考據。」
「這干爸媽什麼事?問題出在你自己身上。她要工作,好,你由她去,家務自己一肩擔;她不想生小孩,好,你也順著她,盡避自己多渴望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她為了工作而忽略你,好,你也不怪她,反而拚命在為她找藉口。季秋,今天我跟你談的,不是男性尊嚴的問題,而是夫妻之間該有的互相尊重,你為她做盡了一切,可是她又為你做了什麼?身為妻子該盡的義務,她一樣也沒做到,還要你來替她等門,哪有一點當人老婆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不想勉強她。我娶她,是想給她幸福,如果結了婚後,兩個人的生活束縛了她的意志,讓她不能無拘無束去做她想做的事,反而不比她一個人的時候快樂,那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言仲夏不苟同地皺眉。「季秋,你太寵她了,這樣不是辦法!」
兩個人的婚姻,本來就不比一個人時自由自在,在享有彼此的甜蜜相陪,使靈魂不再空虛寂寞時,當然也要接受不自由的代價,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關系到另一個人,已不再有任性的權利。
婚姻是責任,也是義務,必須由兩個人共同去撐持,而不是單方面的犧牲與忍讓,可季秋似乎沒有這樣的認知,只是一味的付出,一味的遷就,這樣缺乏平衡的婚姻,實在令人擔憂。
「不然我能怎樣?對她大發雷霆,把東西摔個精光嗎?那摔完之後呢?收拾的人還不是我,二哥,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很無聊?」
還沒摔就想到善後的問題了,能多有氣勢?言仲夏實在听得很無力。
「沒人要你要狠摔東西,以你好好先生的脾氣,叫你罵人也沒三分魄力,別說小舞了,三歲小孩都不會把你看在眼里。」111u仲夏輕啜了口熱茶。「听二哥的勸,找個時問和她談一談,再這樣下去,你們的婚姻早晚會出問題。」
言季秋張了張口,還沒發出聲音,另一道穿腦魔音傳了出來——
「造飛機造飛機飛到青草地,蹲下去蹲下去我做飛機翼——」
天!簡直是殘害生物听覺的人間酷刑,恐怖得讓人想死!
言仲夏頭痛地揉了揉額際。「雖然覺得羞恥,但那個丟人現眼的女人千真萬確是我老婆。」這樣的事實真是他人生最大的悲哀,他甚至可以想像她唱作俱佳的愚蠢肢體動作,不然地板不會被她踩得咚咚響。
言季秋訝然,想笑又笑不出聲。
「沒、沒關系,小舞也常這樣。」他自以為安慰人的說了句,總算知道小舞喝了酒就載歌載舞是向誰學的了,真不愧是好姊妹,連酒癖都可以互相觀摩交流,只不過比較要命的是,小舞可不像歆歆做幼稚園的帶動唱,而是跳艷舞勾誘他。
他想,他現在已經知道害他「一失身成千古恨」的這筆帳該找誰算了。
言仲夏隨便瞥了他一眼。「你要我說什麼?同是天涯淪落人,你很能體會我心里的悲哀嗎?」
「我——」才剛發出一個單音,又被截斷。
「111u仲夏,你快來,陪我唱歌——」
兩兄弟沉默三秒,互相對看了一眼。
「我得快點進去看看,免得她拆了你的房子。」方歆已經在唱「火車快飛」了,並且不問斷的對他發出熱情呼喚。
言季秋搖頭失笑,目送他消失在門扉的另一端。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
正要進書房的言季秋當場打跌。
這——什麼情形?她居然在唱國歌?!
「啊!你唱就唱,干麼月兌我衣服?」
「我唱國歌耶,你為什麼沒有肅然起敬?」不悅地嘟嚷抗議透過隔音設備不怎麼樣的門板傳進言季秋耳里。
肅然……起敬?!房外的言季秋嗆了嗆氣,很難不胡思亂想。
「你有什麼條件讓我肅然……喂,你亂模什麼?!」
「你的身體好好模哦!」她嬌憨地傻笑。
「!」
「你抱起來也好舒服哦!」
「當心我告你性騷擾。」
「你看起來很可口。」
「謝謝,可惜我還是不打算讓你吃。」
「小器鬼!」
「再扯衣服就快被你撕破了,你是打算用強的嗎?」
原來這就是二哥他們夫妻閨房之間的相處模式。
言季秋一路笑進書房。
開了電腦,盯著下半段的空白,沉吟了會兒,一字字敲下——
愛情有太多面風貌,有時,愛不一定要說出口,像仲夏與方歆,就是打死他們,也一輩子都不會向對方說句︰「我愛你!」但定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是相互依存的,誰也不能沒有對方。
那,他呢?他的小舞,是不是也同樣不能沒有他?
將一個段落收尾,已經是又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他關掉電腦走出書房,隔壁的客房靜悄悄的,想必二哥和歆歆已經睡了,他到廚房為自己倒了杯水,迎面踫上剛回來的小舞。
「你還沒睡?」
「寫稿。」他淡淡回應,跟在她身後回房。「二哥和歆歆來看我們,現在正在客房休息。」
「哦。」她整個人倒進床鋪,然後就不動了。
「小舞?」他喊了聲,坐在她旁邊。「我有話跟你說。」
「你說嘛,我有在听。」聲音模糊地由絲被中傳出。
「你——」他沉吟了下。「不論如何,下個禮拜三盡可能早點回來,可以嗎?」
「有事嗎?」聲音陷入半恍惚狀態。
他啟唇,臨出口前又咽了回去。「沒什麼。答應我好嗎?」
「好。」這回的聲音,已經輕得快听不見。
「還有件事,小舞——」二哥要他和小舞好好談談,他試著想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見她沒應聲,他湊上前觀看,才發現她已陷入半昏睡狀態。
「小舞!」他推了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