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姑娘?」似乎對她呆愣的表情不感意外,都怪他這張臉太容易「惹禍」了,印象中,第一眼見到他的女人,似乎沒有不在他卓絕出眾的相貌下失魂的,唉!他也知道長這麼俊美很罪過,偏偏——他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呀,真是傷腦筋。
從沒這麼近距離看過男人,喬浣兒覺得新鮮極了,眨巴著大眼瞧著。
他的眉毛比她粗,但是很好看,如果不是太麻煩了,她其實很想數數看,到底要幾根,才能組合成這種恰到好處的濃淡適中;還有眼楮,很深很亮,就像晚上的小水潭一樣,丟顆石頭下去,還會有波光閃動,她差點就要伸手去戳戳看他的眼楮有沒有同樣的「效果」——「你做什麼?」褚尋陽蹙眉,伸手阻止了她,不曉得自己驚險地避過了失明的危機。
熱情女子他是見得不少,可也不曾踫過第一眼就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對他「毛手毛腳」的。
「啊?」喬浣兒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差點干了什麼「好事」後,不由得心虛地悄悄吐舌。
唉,她就是有這毛病,太投入于思考某件事情時,行為上就會不知不覺地為自己的揣測做驗證,而那些個「驗證」,十件有九件都是蠢事——剩下的那一件呢?就不蠢了嗎?不,那叫沒意義。
見他皺著眉,她趕忙以傻笑粉飾太平︰「呵,呵呵!別介意,我不是故意的哦,克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我也很困擾耶!」
克制不裝非禮」男人的行為?她——她花痴啊?他無法想象,在他之前,還有多少男人曾慘遭她的蹂躪與染指……思及此,想保護自身「貞操」的意念更是堅定了。
奇怪,她都解釋過了,怎麼他表情還是沒多好看哪?喬浣兒嬌憨地眨了眨燦燦靈眸︰「嘆,你——」「姑娘,你還打算在我臂彎里靠多久?」他搶先打斷她的話。沒辦法,再這麼和她耗下去,他懷疑,日落西山後他們仍會在這里凝眸相望。
「呃——也對哦!」她偏偏頭,傻氣地笑了笑,然後像是終于發現了什麼,瞪大了眼,直盯著被他握住的右手。
褚尋陽也留意到了,趕忙松手,退開一步,急著解釋︰「姑娘別誤會,在下並無冒犯之意……」喬浣兒根本沒听到他吱吱喳喳地說了什麼,用力再眨了幾下眼,死盯住仍留有他余溫的小手——「姑娘,請別想偏了,事情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他自戀,實在是他天生命犯桃花,走到哪兒都避不掉紅顏劫,次數多到連他都怕了,也難怪他會早作聲明,怕她會錯了意。
「你、你還想辯解!明明就是你——」喬浣兒小嘴一扁,可憐兮兮地指控。
「我都說我不是故意的了,你可別——」褚尋陽鬢角隱隱抽痛,老天爺!可別又來了,他自身麻煩已經夠多了,可不想再添筆桃花債!
「不管!這種事怎麼可以說一句‘不是故意的’就算了?」愈說愈委屈,眼看已淚兒汪汪。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嘛!」難不成為了維護自身「貞操」,不小心握了下她的手,就要他負責娶她嗎?別笑死人了!
「我要你賠我醋溜魚來!」她仰起小臉嚷道。
「醋……」一不留神,讓口水給嗆了下,「醋、醋溜魚?」他在說什麼?她又在說什麼?褚尋陽思緒一下子接不上來。
「對!」她重重點頭,伸長了手,「想賴呀?明明就是你偷去的,賠我醋溜魚來!」
褚尋陽像看妖怪似地死盯著眼前的小手,懷疑到底精神錯亂的人是她還是他。
她磨了他這麼久,為的就是一尾醋溜魚?而他居然還以為……這是哪門子的爛笑話?!
「我沒偷你的魚。」用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口氣,他鄭重澄清。可憐他褚某人的魅力,居然不及一尾魚?
「騙人!人家的醋溜魚明明端在手上,怎麼會不見了?說,你是什麼時候偷吃去的?偷吃也就算了,還連盤子都不留給我,真是太惡劣了……」「我沒有!」強忍住想嘆氣的,他打斷那一連串令人哭笑不得的長篇大論,「是你剛才撞到我,不小心打翻的,你沒留意嗎?」
他以眼神示意她往某個方位瞧去。
丙然,地面上正躺著一尾「晚景淒涼」的魚兒。
「那那那……」喬浣兒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褚尋陽心想,這女人終于意識到是他伸出援手幫她,懂得感恩了吧?
或者,她是因為誤解了他而愧疚得難以成言?
不管是前者或後者,那都無妨,只要別死賴著要他負責就好。
「姑娘別放心上,誤會解開就好。」他也預備很寬宏大量地原諒她。
那、那、那的那了半天,終于給她那出下文來了︰「那你更不可原諒!吃掉就算了,起碼沒浪費食物,可是現在……你知不知道外頭有多少人餓著肚子沒東西吃啊?嗚嗚嗚!都是你害的,我一定會被雷公爺爺打死的啦!」
褚尋陽閉了下眼,命令自己從一數到十,確定自己夠冷靜,然後才反問她︰「難道你認為我應該先搶救食物,任你跌傷?」
「本來就是啊!食物可以吃,我又不可以。」她理所當然地回道。何況跌一下又不會怎樣,她從小摔到大,早就摔到皮粗肉厚不怕疼了。
「好,那麼是我的錯,我道歉。」他咬牙擠出話來。
站在一旁的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不想她再丟人現眼下去,忍不住開口︰「浣兒,你又闖禍了。」
喬浣兒心虛地吐吐粉舌,很可恥地把事情撇得一干二淨︰「不關人家的事哦,大姐,你听到了,他自己都說是他的錯了。」
听听,這是人話嗎?
「那是人家公子風度好,不和你計較。何況,你沒忘記這是你今天砸掉的第十二盤菜吧?」喬織艷不給面子地直接拆她的台。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喬浣兒嘟嘴,「是他突然站起來,我又——」她指向閑閑看戲的褚尋陽,忘了另一手還端著溫酒,就這樣盡數往他身上倒去所有人全傻了眼,而褚尋陽因為太過驚愕,居然沒能避開。
不會吧?她她她……剛才沒能將那盤醋溜魚往他身上砸,她覺得很可惜是嗎?非得再來這麼一手?
不用等雷公爺爺劈她了,她相信,他現在就很願意直接劈死她!
由他眼中,浣兒讀出了這樣的訊息。
這一刻,除了傻笑,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果然是天下第一麻煩精——在場所有的人都能證明這點。
女人果然個個麻煩,尤以喬浣兒為最!
褚尋陽盯著胸前的酒漬,悶悶地低咒。
倒不是說他有多介意她將酒往他身上倒,而是——在那之後趕回來的徐觀濤看了看情況,很快地說了句︰「屬下搭救來遲,少爺恕罪。」
他連一個小丫頭的「攻擊」都要靠隨從「搭救」,而凶器只是一瓶酒……真是丟臉到令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若當時面對的是敵人,他早死千百回不止了。
喬、浣、兒——這個名字,是他在不久前知道的,一個令他威儀盡失的名字。
在客棧中所有人同情且習以為常的神情下,客棧的女當家——也就是那個小麻煩精的姐姐——出面代為致歉,並且將他請進了這間上房里來。
他感到不可思議,這兩個人真的是姐妹嗎?怎麼會差那麼多?一個是嬌艷絕麗,顧盼間風情盡展,應對談吐更是溫雅得宜,玲瓏慧心,另一個呢?姿色勉強可評個清秀可人,而性情更是——唉,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