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他不再是她的,而她,也再也沒有資格擁有他,除了怨蒼天捉弄外,她什麼都不能做。
「為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呢?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我看了心有多痛!」一顆又一顆難止的淚掉了下來,跌在他沉靜的臉龐上,她執起他微涼的手,眷戀難舍地貼上面頰。
「與其如此,我情願你恨我,只要你能好好過你的生活……你我今生無緣,我只能認命。天曉得,我有多愛你,多想和你共偕白首,你知不知道!」她哽咽失聲,閉上了眼,任淚靜靜流淌。
「既然這麼在乎我,又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地對我?」不知何時,關仲宣悄悄睜開了眼,幽邃的瞳眸定定望住她。
白若蕖驚愕地張大了眼,倉皇地退開數步。「你……你沒睡著?」
必仲宣坐起身,一步步逼近她。「說呀!為什麼?!既然愛我,為什麼要背棄我?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你何以非嫁我大哥不可!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我……」白若蕖揪著心,凝淚相視。
「該死的!你還有臉哭,真正該欲哭無淚的人是誰,你搞清楚了沒有!」一步又一步,他不放棄的逼問,她慌亂地直往後退,直到撞著了桌緣。
「仲……仲宣……」
「我要知道!」他發狂地大吼。
「別……別問……」她顫聲道,淚眼淒迷地搖著頭。
「別問?本欲牽手今生的伴侶,莫名其妙的成了大嫂——一個我再也踫不得的女人!而你居然還要我別問?!白若蕖,你見鬼的再說一次!」他一手扣住她縴細的下顎,不顧狂怒中失控的力道是否會傷著了她。「我們兄弟是欠了你什麼?活該要任你這麼玩弄?」
白若蕖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麼。
「玩……弄?你是這麼認為的?」
「難道不是?如果不是你存心玩弄,今天,是誰造成了兄弟共妻的局面?我所認定的美好鴛盟,竟成了一場錯謬而罪無可赦的逆情,請問你,我該怎麼去面對我敬之愛之的大哥?這一切的一切……我該恨誰?怨誰?你告訴我啊!」
白若蕖被逼問得啞口無言。
是啊,她對他們兄弟的負疚,是何其沉重,一切都是她的錯……
「那就恨我、怨我吧……」心已死絕,再多添幾道傷!也早麻痹。
黑眸浮起狂怒。「你這是在告訴我,你真的是存心玩弄?」
「玩……玩弄?!不……我沒有!別這麼想,仲宣……」白若蕖輕喘道,這麼重的罪名,她擔不起呀。
「不然我該怎麼想呢?一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女人,為什麼會嫁給我大哥?我難道沒有權利問上一句?白若蕖,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在將我逼到絕境!」
她……傷他有這麼深嗎?
白若蕖滿心痛憐,一手撫上他刻劃著深沉痛楚的臉龐。「我不是故意的,仲宣……」
沉浸在哀絕痛心之中的關仲宣,再也感受不到她淒楚的柔情,反手扣住她,憤恨地甩開。
「你別踫我!就當是我關仲宣瞎了眼,錯愛了你,從今而後,你我恩斷義絕!」
穩不住腳步的她,踉踉蹌蹌的跌落地面,寒了心的他,卻決絕的不去理會。
一句恩斷義絕,徹底打擊了她。
「不……我沒有……為什麼不相信我……我也不想這樣啊……全心全意的等你盼你,誰知,換來的是一場錯嫁婚姻……除了無語問蒼天,我還能怎麼辦?我真的是用著我的生命愛你……是命運的安排,讓我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幽幽切切,心如死灰,尖銳的痛楚來自何方?她不知道,也不在乎,只是恍恍惚惚的,傾出滿心的淒慟,直到眼前的視線霧茫一片……
錯嫁婚姻?
必仲宣被她細語般的呢喃吸去了注意,錯愕地望向她,這才發現,她神色不大對勁。
心下一驚,他趕忙上前詢問︰「蕖,你怎麼了?」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愛你……」下意識里,她只知不斷地重復這幾句話,抓牢了他,就像是握住生命中最後的春陽。
「別再說了!快告訴我,你到底怎麼回事?」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看慌了他的心,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只有捉模不住的惶恐。
「相信我……相……信我,我最心疼……最不舍得傷害的便是你……可是……」
聲聲呢喃,听得他驚痛不已。
「夠了!我相信你,我不怪你了!蕖,你別嚇我……」
「我……我……」來不及多說什麼,無邊的黑暗朝她襲來,取代了一切。
看著昏厥在他懷中的白若蕖,生平頭一回,關仲宣亂了方寸!
旋即,他心亂地抱起她,有一瞬間,腦子一陣暈眩,幾乎站不穩,他咬牙撐住,不理會自身的不適,揚聲大喊︰「哪個人過來幫幫忙!少夫人昏倒了,快去請大夫!」
一轉眼,數名僕人聞聲而至。
在一團亂中,關仲宣將她送回房中。
請來大夫,大致安定後,他有些體力不支地靠在房外的廊柱邊,卻仍是堅決的在房外等候大夫出來。
必老夫人見他臉色難看得緊,憂心道︰「宣兒,你病體未愈,先回房歇著吧。」
必仲宣搖了搖頭。「娘,我不礙事兒。」
「什麼不礙事兒!瞧你,臉色這麼差,去去去!傍我回房好好躺著。」
「娘——」
必老夫人根本不理會他說了什麼,硬是半強迫的陪著他回房去。
???
悠悠醒來,發現自己安睡在床上,白若蕖神情茫然的將視線移向床畔正在診脈的大夫。
年約五旬的大夫一臉凝肅的診過了脈息後,看向剛清醒的她。「夫人,你得留心身子,不可以太操勞,情緒不要太激動,要放寬心,多吃些有營養的食物……」
交代了一長串,听得白若蕖不得其解。
「大夫,我是生了什麼病嗎?」
「原來你還不知道。」大夫溫和地微笑著向她解釋。「恭喜夫人,你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
有……喜?!
一句話震得她撼然失神。「我……有了身孕?!」
怎會?她居然有了仲宣的孩子……
老天爺,這是怎生地捉弄人啊!
孩子的爹,成了叔叔,她該怎麼向孩子交代?向伯禹交代?向仲宣交代?她甚至……連自己都無法交代!
大夫見她一副彷徨迷惘的模樣,似乎已見怪不怪。「初為人母都是這樣的,你也別覺得無所適從,這事兒沒什麼的,慢慢的你就會習慣月復中有個小生命存在的事實了。」
然而,白若蕖已經什麼都听不見了,她所有的心思,已讓這沖擊心扉的消息給震撼得無以復加——
???
懊怎麼對關伯禹說?
連日來,她一直重復地自問著。
這個孩子的存在,是個錯誤,然而,她是這個「錯誤」的母親,也只有這個「錯誤」,證實她曾真真確確的擁有過關仲宣,曾如痴如狂的愛過這麼一遭。
後悔嗎?
盡避如今的局面是如此悲楚而難堪,她仍不悔。
下意識里,她撫向仍舊平坦的小骯。她要生下他,也絕對非生下他不可,不計代價!
那天,她以尚未做好心理準備為由,要求大夫代為保密,大夫以為她是要單獨與丈夫分享這個甜蜜的喜訊,以著了然的目光看她,含笑允諾,只以她身體虛弱為由,打發了過去。
但是一拖再拖,她還能瞞多久?
她能等,孩子卻不能等,她的肚子會大,屆時,她更加難以交代。
曾想過要告訴關仲宣,但是說了,又能怎樣?徒添無奈,他們仍是無計可施。她對他所造成的傷害已經夠深了,她真的不忍心再讓他陪她痛苦,陪她受煎熬了,她的心會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