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很溫柔、很正直的男人,器宇軒昂,清逸俊雅,第一眼,我就為他傾了心,不為他卓眾不凡的容貌,而是那股出塵風雅的氣質……」談起摯愛的男人,她臉龐不自覺散發出幽柔唯美的笑容,一句句細細的道出她滿懷的濃情,以及那段收藏在心中、繾蜷醉心的愛戀。
听著她細訴那段深情過往,濃濃的苦澀泛滿關伯禹的心臆。若說他曾懷抱過什麼冀求,那麼,也全在這一刻盡碎。
傻子都看得出來,她有多愛那名男子,他還能期望什麼呢?
「白姑娘,答應我,如果他辜負了你,那麼,就留在我身邊,讓我用一輩子來照顧你,好不好?」沖動之下,他道了出口。
「不會的,他絕對不會辜負我,因為他也同樣說過,要用一輩子來愛我……」她低低反駁,語音漸稀。
說著,說著,夜色逐漸深沉,撐不住沉重的眼皮,她不自覺往他的方向靠,跌入了夢鄉。
她正壓在他的傷口上,但,他並不覺得痛,因為真正隱隱犯疼的,是心,而非身上的傷。
放輕了動作將她移入床內,望著她眉心輕顰的睡容,酸楚的滋味在他心頭泛開,想了好久,他終于還是伸出了手,柔柔地撫平她眉宇之間的淡愁。
「為什麼你心里頭的那個人不是我呢?」天知道,他多麼的希望能早一步遇上她,那麼,也許……也許今天的情況不會是這樣。
莫非,真是蒼天捉弄、月老胡涂?
第五章
一早醒來,白若蕖發現自己安睡在床上。
下意識里,她驚急地坐起身子,低頭審視自己的衣著,發現她仍穿著昨兒個的嫁服,完完整整,一件都沒少。
她松了口氣,同時也為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而羞慚。
必伯禹是個好人,她怎麼可以質疑他的人格呢?
換上他昨晚交給她的衣裳,將自己打理妥當後,她望著鏡中綰髻的自己,一陣戚然涌上心房。
昨日清新純真的少女,成了今日散發成熟風韻的少婦,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頭一回綰髻,竟然不是為了關仲宣。
面對今日羅敷有夫的身份,她該怎麼向他交代呢?
「白姑娘,你醒了沒——」話音甫落,房門隨之推開。
白若蕖牽強地擠出一抹笑,向他打招呼。「關公子,你起得真早。」
何止早,他根本就徹夜未眠,痴痴的看了她一夜。
「好了嗎?該去向娘請安奉茶了。」
「真……真的要嗎?」她有些遲疑。
「做一天和尚還得敲一天鐘呢!再怎麼說,你現在的身份是關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別讓我難做人,好不好?」
她低低地垂下頭。「對不起。」
盡避明知他不是在抱怨,她還是為自己給他帶來的困擾感到過意不去。
「你又來了。」他輕嘆。
懊如何讓她明白,他做的一切皆是出于自願,無怨,也無尤,只要她快樂,他便能甘之如飴,何況,她本就不屬于他,能偷得短暫的相處時光,還有什麼好求的?
嚴格說來,他是感激那名男子的,若非如此,他又怎娶得到她?縱然,短如春夢,但這曇花乍現的小小幸福,已夠他無憾。
「走吧!」沒多說什麼,關伯禹牽起她的小手,領著她住房子的主院而去。
這樣就可以了吧!讓一切盡在不言中,放在心中細細低回。
一路上,關伯禹細心的向她介紹整個宅子的地形,以及家中成員。
「家父早逝,因此早些年,都是由家母獨力撐起大片家業,及肩負教養我們兄弟的重責大任。」
「你娘好偉大。」一名弱女子,能在面臨喪夫之慟時,還能堅毅的扛起家業,撫育幼子,真的好不簡單。
「是啊!她是個很堅貞的女人,當初,有不少人勸她不如改嫁算了,找個好男人依靠,也不至于茫然無助。但她堅決不肯,將一生的心力都放在我們兩兄弟身上,身兼慈母與嚴父的身份,對我們疼愛,但絕不溺愛,也因為這樣,我們並不像一般不學無術的富家子,我們兄弟都很敬愛她。」
「你還有名兄弟?」一再听他提及,她不由得多問了句。
「是啊!這就不是我在自夸了,我這個弟弟,是有口皆碑的才情出眾,生得更是俊美絕倫,自成年後,多得是數不清的人主動前來說媒,想嫁他的閨女,多得光數就要鬧頭疼,不過嘛,至今還沒見他對誰動過心,真不曉得什麼樣的女子他才看得上眼。」
「隨緣吧!感情之事,不就是這麼奇妙嗎?」
「是啊!」當初,他也沒想到,沉穩自持的自己,會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便為卿瘋狂,非她莫娶。
「你們兄弟感情很好?」不知為何,白若蕖對這未曾謀面的小叔感到好奇。
「嗯。我這小弟從小就懂事,我很疼他,只要是他的要求,我還從不曾拒絕過,當然,他也極少向我要求什麼。」
「好羨慕你。」言談之中,不難感受到那份無形之中流露的手足情深,她甚至覺得,關伯禹重視弟弟更甚于他自己。
「他出了遠門,過一陣子,你會有機會見到他的。」
「什麼事這麼重要?連兄長的喜酒都無法趕回來喝上一杯?」白若蕖難忍不平。枉費關伯禹這麼疼寵他,但是他呢?有把這名大哥看在眼里嗎?
「別誤會他了,他是很尊重我的,只不過……大概是遇到什麼突發狀況,才會斷了消息,嚴格說來,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太急著娶你進門,其實我該等聯絡上他再說的。」
「噢。」她心虛的應了聲。瞧人家兄友弟恭的,她差點就枉作小人了。
必伯禹不以為意地笑笑。「走吧!」
一同來到大廳門口,她踟躕了會兒,暗暗吸了口氣,才跨出步伐。
必老夫人早已端坐廳堂,她怯怯地移步上前,盈盈行禮。「老夫人——」
一記不苟同的目光射向她。「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改口。」
「呃?」下意識里,白若蕖將目光飄向關伯禹,他立刻不著痕跡地向她點了個頭,她這才生澀地喚了聲。「娘,媳婦來向您請安了。」
「嗯。」關老夫人滿意的點了下頭,端起她奉上的茶喝了一口,順道問上一句。「兩夫妻還好吧?」
「我們——」
「很好,多謝娘的關心。」關伯禹趕忙接口。
「嗯,那就好。」關老夫人認真的審視了白若蕖一陣子,這才露出罕見的笑。
不錯,相貌清雅,舉止端莊,最重要的是,有著相夫旺子之相。
思及此,免不了又要殷殷叮嚀一番。「禹兒啊,咱們關家世代人丁單薄,既然成了親,這事兒你得多擔待些。」
「咳、咳咳——」冷不防的,一口茶嗆著了他,回首看向白若蕖,只見她困窘得不知如何自處。
「娘!人家才剛嫁過來,您第一天就講這個,不是給我們壓力嗎?」
「什麼壓力不壓力,傳宗接代之事,可容不得你馬虎!」
「這——」關伯禹苦笑連連,含糊著應道︰「就讓它順其自然嘛,這種事,急也急不得,是不?」
「什麼順其自然!這分明是推托之詞。我告訴你,等你弟弟回來,生意上的事,我會交代他去發落,你就別管了,給我留在家里好好的陪陪媳婦兒!」
「娘!」真是愈說愈離譜了!
他還想再說什麼,白若蕖突然出聲喊道︰「關——相公,你就依了娘吧。」
「你……」
她暗示地搖了下頭。再說下去,只會讓她更覺難堪。
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她是連嘆息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求早日找到關仲宣,解開這一團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