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于心死,指的,就是如她這般吧!掌下所踫觸的嬌軀,是異常的冰涼,他仰起頭,看向她沒有表情的臉龐。
他在做什麼呢?谷映塵暗暗自問。
她才剛遭受小產的打擊,身心俱受重創,而他卻……這樣的行為,與禽獸又有什麼兩樣?
惱怒地翻身而起,他攏回衣衫。
乍然獲得自由,她睜開眼,茫然望著他。
「不要這樣看著我,誰稀罕抱一個冰冷僵硬得像死尸的女人!」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轉身。
開門之際,淒清的嗓音由身後幽幽蕩蕩地傳來……
「你成功了,我已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樣,你是否有一點點開心?」
劇疼來得太過突然,一瞬間麻痹了他所有的知覺。
腦海,一片空白。
第九章
比映塵與秋水心,陷入相顧兩無言的局面。
接下來的日子,他不再時時以冷酷的言語傷她,最多,是用深沈得讓人難以解讀的眼神看她,秋水心不懂,也早就放棄嘗試去懂他。
是曾想過,他或許是看在她身體虛弱的分上暫時放過她,當然,她不會以為這是他的仁慈;對她,他從來就沒有仁慈可言,她想,他只是怕一下子逼死了她,無法令他快意復仇吧!真可悲,開始了解他,居然是因為讓他傷得太痛徹心扉,才置之死地而後生地有了覺悟。
愛上這樣一個冷情寡絕的男人,連她都覺得好無奈,偏偏,痴絕的心就是無法停止愛他,至今,她依然是那麼不可救藥地堅持著這份被他棄如敝屣的情感,連她都好瞧不起自己,可是她沒有辦法,如果她辦得到割舍,又怎會讓他給傷得體無完膚?
也許,要想讓她不愛他,唯有待她氣絕之時,方能辦到吧!她真的不知道,她得等多久,才能等到那一天……
輕嘆了口氣,她翻了個身,看著身畔餘溫早散的床位,帶點眷戀的輕撫著,想藉此感受他殘留下來的氣息。
她知道他現在一定在後苑練功,身為殺手,他沒有懈怠的權利,必須日日不間斷地精進武藝,若非如此,他根本不可能存活至今。
是她爹害慘了他,毀了他原本可以很美好的人生。
思及此,她又是一嘆。
穿戴整齊,她出了房門,想去看看若兒醒了沒有。半途中二名婢女告訴她前廳有客來訪,小少爺「接待」客人去了。
哦?她的小寶貝也長大了,會「接待」客人了嗎?她倒想看看,這小表頭的主人架式學了幾成。
踏入前廳,背向她的男人也同時回過身來。
直覺地,她第一眼便認定此人來路不簡單。
一身邪佞掩不住,還算俊美的面容卻帶著森寒,氣息全然融入一層陰暗當中,她想,此人必定是來自于黑暗。
「娘……」正凝思著,若兒奔向她。「這個人說要找住在我們家的客人。」
「客人?」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家中哪有什麼客……」
「就是那個谷叔叔啊!」若兒猛向她眨著眼打暗號。
「什麼谷叔……」乍然接收到兒子傳達的訊息,她心下有些明白了。
若兒一定是感覺出對方來者不善,才會想靜觀其變吧?所以他故意叫叔叔,而不叫「爹」。
比映塵的身分不同于常人,他是不能有任何弱點的,還是謹慎點好,以免對他造成不利的影響。
真虧她這個兒子鬼靈精,隨機應變的本事這麼好。
「少廢話,無塵到底在不在?」
「無塵?」
「就是谷叔叔啦。」若兒也是搞了好久,才弄懂他指的人就是他偉大的父親。
「你找他……有事?」她一臉防備,本能地想保護谷映塵。
「幾時輪得到你這娘兒們來問我話……」對方正不耐煩地想揮開她自己去找,清清淡淡的嗓音卻由身後不疾不徐地響起。
「久違了,五毒羅剎。」
「無塵?你真的躲在這里?」被稱為「五毒羅剎」的男子訝異地挑眉。
還以為消息錯誤呢!沒想到他真的窩在這個平凡無奇的小地方。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就直說了吧。」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除了找我比試外。」
五毒羅剎這個人,武藝差強人意,但使毒的本領一流,並且為此而驕矜自滿得要命,總以為全天下沒有一個人能躲得過。正好他也有一身絕藝,絕命門上下無一人不肯定他,就因為這樣,五毒羅剎三番兩次想找他比試,以證明他在絕命門中獨一無二的能耐,只可惜谷映塵從來不理會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目前為止他已難逢敵手,但也從不認為自已是什麼絕頂高手。勝了,又能怎樣?他習武可不是爭強斗狠用的,那太沒意義了。
然而,這卻惹惱了五毒羅剎,一次又一次卯足全力想與他杠上,大概是他的目中無人激起了他的戰斗欲吧,不拚個高下,他是不會善罷罷休的。
比映塵的最後一句話,又一次挑起五毒羅剎的慍怒。「無塵,你這個孬種!就會做縮頭烏龜,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這是激將法嗎?
比映塵撇撇唇,表情沒多少變化。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他毫不掩飾一臉的興致缺缺,表情真是夠侮辱人了。
這些年,早被無塵氣了不下百回,再有旺盛怒火也發得差不多了,不差這一回。
五毒羅剎很快地掌握住情緒。「我是來告訴你有關寒月的事,有興趣嗎?」
閑適的神色一正,他沈聲問︰「她怎麼了?」
「我就知道你會在乎,普天之下,能讓你有感覺的,大概也只有寒月了。」五毒羅剎散漫道。
比映塵冷起臉。「你到底說不說?不說就給我滾出去。」
「別心急嘛,好歹也讓我喝口茶。」
比映塵掌風一掃,桌面上的茶水砸了過去,五毒羅剎也不是省油的燈,身形一晃,閃了過去。
嘖,實在說不出他是多情還是無情。這人就像座千年寒冰,以前怎麼激他,他就是波瀾不興,但是只要提起寒月,他就破功了。
「說不說!」顯然谷映塵並沒有多少耐性。
五毒羅到也不介意他差勁的態度,聳了聳肩,說道「唐逸幽,這個人你听過吧?」
他眯起眼想了一下。「揚州神醫?」
怎會提起這個人?
他是曾經听過,多少有點印象。據說,他是當年盛名于一時的江湖奇俠紅塵客所收的最後一名弟子,氣度沖夷,風采出塵,只學醫,不習武,不過是一介文弱書生,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不帶殺戮之氣,才能保持那份儒雅清逸的氣質。
寒月怎會和他扯上關系?
一她接了椿任務,要殺的人就是唐逸幽。」
「那也不難。」寒月是他一手教出來,對于她的身手,他有信心。
「問題是,三月之期已過,唐逸幽至今依然活著。」
比映塵蹙起眉。「怎麼可能?」
「不是殺不了,而是她不想殺。」五毒羅剎說得有點幸災樂禍。「無塵啊,你還不明白嗎?你的女人水性楊花,勾搭上俊小子,背叛你啦!」
然而,谷映塵卻沒有他所預料的暴怒不已,只是斂著眉,深沈的容顏看不出情緒。
「怎麼樣?你會先殺了姘夫,還是寒月那人盡可夫的婬婦?」五毒羅剎見他沒反應,不遺餘力地猛燃火信。
「收回你的話!」驟然降溫的話語,直教人冷到骨子里去。「別再讓我听到一句侮辱她的字眼。」
「喲,說說也不行?你當她還是你的女人嗎?別蠢了,人家早移情別戀,拋棄你了,你還拿她當寶似的,可悲呀,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讓她背著你胡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