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些年過得好嗎?」她清了清喉嚨問道。
琉離仰起頭顱,披散的長發半掩著他嘲弄的俊臉。「多謝太後的關心,養父對我很好,他教我明辨是非、知曉道理;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我。」
「那、那就好。」被他挖苦了幾句,太後有點不太高興,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其實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生的,我、我不是完全沒有想過你……」她嗚咽一聲,用絹帕捂住了唇。「當初你爹突然死了,為娘的傷心過度,這才……這才叫人把你送走。」
他沒有任河反應。
太後淒聲的抽噎著,「你不要怪娘太迷信了……要怪就怪事情發生得太快、太巧……你爹真的死得好慘,為娘的根本承受不起這種打擊……才會……才會認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見琉離一聲不吭的坐在那兒,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麼,她心里更急了。
「你還是不肯原諒娘嗎?你真的這麼恨娘嗎?」她蹲子,和他面對面。「孩子,你說話啊?」
看著她的眼淚,琉離不是完全沒有感覺,親娘這樣乞求自己的原諒,他還能說什麼。「娘……」
她張臂摟住這個打一出生就不曾看過、抱過的親生骨肉。「孩子……」
「娘。」他喚著只敢在心里想—卻不敢叫出口的稱呼。
太後淚水稍停。「娘知道你這些年來受盡了委屈,是娘對不起你……娘看得出你個性獨立、有勇氣,就算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貪戀著靠在親娘的懷中,那是他自小就希望擁有的滋味。
「可是你那個弟弟不行……他自小就沒吃過苦,平常要什麼就有什麼,從不需要他費心,都怪娘,是娘把他寵壞了……」她開始道出這次探監的目的。
琉離的眼皮徐緩的睜開……
「他要是失去王位,一定會受不了的……你教他往後的日子怎麼過下去?你是哥哥,禮讓弟弟也是應該的……就當是娘求你,你就別跟他爭了。」太後試圖用親情來打動他。
他的眼眶濕潤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是他太天真了,以為親娘終於知道錯了,終於願意承認他這個親生骨肉,想不到真相卻是如此離譜可笑。
「哈哈……」琉離發出類似哭聲的狂笑。
太後怔愕了下,「你……」
「太後娘娘,你的戲演得真好!真是太好了!」他驟然站起身來,笑得前僕後仰,眼淚泛出隱隱的淚光。「好個母子相認的大團圓,我幾乎要相信你了……哈哈……我真是笨,真是愚蠢至極。」
她硬擠出慈母的笑臉。「你在說些什麼?」
「追根究柢,你是來幫劉恆求情,他養尊處優吃不了苦,我就該把王位讓給他坐,這就是你今天願意紆尊降貴來到天牢的目的?」琉離從齒縫中迸出聲音,一步步的踱向她。
「我、我……」太後被他逼得不斷後退。
琉離眸底飽含著濃濃的怨恨。「同樣都是你的親生骨肉,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啊!」她嚇得低叫,「你、你不要過來。」
他表情倏地冷冽。「滾!」
「什、什麼?」
「給我滾!」他厲聲的咆哮。
太後抽了口涼氣,不敢再多留片刻,忙不迭的沖出牢門。
「哈哈哈……」琉離發瘋了似的大笑,淚水爬滿了他的臉龐,最後哭得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哭到全身抽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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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慈寧宮,太後依然是忿忿不平。
「真是不知好歹……要是他肯點頭讓步,本宮還能代他求情,饒他一命……真是的……哎喲!我的頭……好痛,快來幫我揉揉。」
爆女連忙攙她坐下。「太後哪兒不舒服了?」
「我全身都痛,不只頭痛,連背都痛了起來。」太後咽了日唾沫,才發覺口腔有些不對勁。「這是怎麼回事啊?偏偏在這節骨眼。」
她見主子情況真的不太對勁。「要不要召御醫進宮來?」
太後啜了口溫茶,困難的吞咽下去,接著越來越覺得全身疲倦,不禁揉了揉太陽穴。「那些御醫根本沒用,吃了幾天的藥也沒什麼起色……」
在說話的當口,右手不禁拉起袖口,不停搔著手腕。「那天牢還真是髒,讓本宮身子都發癢了。」當她低頭往搔癢的部位看去,只見上頭起了一顆顆的疹子。「快叫人送熱水進來,本宮要好好清洗、清洗。」
「是,太後。」伺候的宮女忙著張羅去了。
半個時辰過後,幾名宮女抬來了熱水,讓太後沐浴包衣,這才注意到她不只是手腕部分有起紅疹,就連腿和瞼都開始出現了,這讓她們不由得暗自心驚,卻什麼也不敢說。
「太後引?!」
才剛要請主子從浴桶中起身,卻發現怎麼也叫不醒,這可讓宮女們嚇壞了,急急忙忙的幫她穿上衣裳,七手八腳的送到床榻上,然後快點派人去請御醫。
被召進宮來的御醫因礙於男女有別,還有太後尊貴的身分,只能用眼楮來判斷,瞥見那些奇怪的紅疹,臉色更是沉重了。
「御醫,太後到底犯了什麼病?怎麼突然起了疹子,還發著高燒?」服侍太後最久的宮女擔憂不已。「你快開藥方抓藥啊!」
御醫面有難色。「這……」
「這什麼這?有話快說啊!」
他不著痕跡的後退。「太後近來身邊有沒有人生了同樣的病?例如說也長了這種紅疹?」
「這個嘛……」她和其他宮女互視一眼。「是有個剛進宮沒多久的小爆女,好像也是突然身上長出這些小紅點,太後嫌她看了穢氣,就叫總管把她調走了。御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御醫的一顆心霎時提到了半空中。「那、那她後來怎樣了?」
爆女一瞼不解。「這奴婢就不清楚了。」
「那她是哪里人?打哪兒來的總知道吧?」御醫不死心的再問。
她被他問得也開始不安起來。「好像、好像是打樓宿城來的……御醫,你到底知道什麼快說啊?」
「樓宿城?」他喃喃自語。「這就對了。」
「御醫!」宮女的話才出口,就听到外頭傳來「王上駕到」的叫聲。
御醫抖了兩下,膽戰心驚的出去迎接聖駕。
「微臣參見王上。」
「免禮了。」白帝一听說太後病倒了,心急如焚的趕來查探究竟。「太後怎麼樣了?她生的是什麼病?朕命令你快點把她治好,否則朕絕不輕饒。」
他張口想說,卻又不敢說出實話。
「難道你連什麼病也不知道?」
「微臣沒有親自把脈,所以……所以不敢確定。」
白帝哼了一聲,鼻孔朝天。「那是當然,太後是何等的身分,豈容你們這些人隨意觸踫的。」
「那、那微臣就不敢斷言太後究竟是患了何病。」御醫硬著頭皮說。
「豈有此理!」說著,他便打算進入內室探望,卻被攔了下來。「你這是做什麼?」
御醫跪在地上直發著抖。「王上,太後她……她可能.!可能得了瘟疫……請王上恕罪。」
「什麼?!」白帝驚白了臉,「你再說一遍!」
他伏著身軀低叫,「王上千萬別進去,太後她、她得的是瘟疫。」
「瘟疫」二字一出,讓慈寧宮內所有的人都嚇得臉色發白,得了這病可是會死人的,內室里的宮女一個個退得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床榻。
「瘟、瘟疫?」白帝登時腳都發軟了。
就算身為御醫,堪稱醫術一流,可是面對這種疾病他也是束手無策。「方才微臣問過宮女……有個從樓宿城來的小爆女曾經來伺候過太後,因為那兒鬧瘟疫有好長一段日子,死了少說有上千名的百姓……可能……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太後得了病。」御醫吞吞吐吐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