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跟丹霏玩了好幾個時辰,她會模仿我說話的聲音,連伺候她的宮女都很驚訝,因為她平常除了哭之外,根本不會說這些,如果這樣下去,等她再長大一些,她真的會跟正常人一樣嗎?」
他斂起眉宇,「朕明白妳的意思,丹霏只是個特例,她其他兩位姊姊都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或許她真是特別的,但如果沒有發現,等到問題嚴重了就太遲了。」她真的很心疼。「所以我希望丹霏能跟她的親生母親住在一起,不要再拆散她們,這樣她就可以快快樂樂的長大了。」
炎玉淡淡一哂,「就算沒有爹娘在身邊,孩子也一樣會長大,朕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見他主動提起父母的事,冠庭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因為她老早就想問了,又怕勾起他的傷心事。「你知道他們在哪里嗎?」
「知道了又如何?」
她又問︰「你不想去見他們嗎?」
「見了又如何?」
壁庭白他一眼,好像他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他們是你的親生爹娘,當然是將他們接進宮來侍奉了。」
「沒有必要。」炎玉斷然的說。
她詫異的瞪大眼楮,「為什麼?」
「不為什麼。」
「炎玉!」
炎玉一臉漠然。「朕不想提起他們。」
「你恨他們?」這是唯一的可能。
「沒有!」
她可以確定他說的是違心之論。「你有!」
「朕沒有!」
「有!」
「沒有!」炎玉氣吼。
壁庭看得出他被激得老羞成怒了。「何必口是心非呢?子女想念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事,那是一種本能。」
「朕一點都不想他們。」他還是死鴨子嘴硬。「好了,別談他們的事了,朕累了一天,想早點休息。」
她看他躺得舒舒服服的,有些意見了。「既然累了,在自己的床上睡不是更好,還是我這張床比較好睡?」
「朕想抱著妳睡。」炎玉邪邪的笑說。
面頰頓時微赧,瞋他一眼,「我全身上下都是骨頭和肌肉,抱起來一點都下柔軟舒服,有什麼好抱的?喂!不要抱這麼緊,你是要把我勒死嗎?」
炎玉眼光深闇,意有所指。「那就不要亂動,免得朕待會兒突然不想這麼早就休息了。」
這下她的臉可是紅得快燒起來了。
真是的!男人都是同一個德行。
在軍營里大家都不知道她是女兒身,有時圍在一起吃飯時,大家聊天的內容不外乎是哪個軍妓的身材,是怎麼銷魂蝕骨,要是講得太露骨,她就會臉紅到快爆炸,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還會被那些部屬取笑,要她也去找一個來開葷。
想到跟著自己在戰場上廝殺的那群部屬,她的心情就沉甸甸的,不知道軍糧送到了沒有?還有大將軍是否已經上奏朝廷?岩國已經打算再次派出使者,在兩國交界處進行談和,那麼白帝呢?他願意嗎?若是被身邊那些好臣蠱惑,執意要再打下去,那該怎麼辦?
大將軍,現在只有靠你了!
「王上微服出宮了?」
在翼宿城內某座宅邸中,御史中丞專程趕來通報。
說話的人是個約莫六旬的老人,他是梁仲嵬,也就是前任太尉。
「身邊帶了多少人?」
御史中丞啜了兩口酒,「身邊除了小嵩子和一名貼身侍衛之外,就只有那姓魯的女人,如今她正得寵,不管說什麼王上都會照辦,就連要他微服出宮都沒有拒絕,真不懂她到底給王上下了什麼藥。」
他沉吟一下,「知道他們要去哪里嗎?」
「本官已經派人跟著,大概是上城外的萬佛寺參拜去了。」御史中丞停頓一下,「梁公有何計畫?」
「哼!」梁仲嵬冷笑一聲,「絕不能讓那姓魯的女人當上王後,既然所有的人都懷疑她會企圖行刺王上,那麼何不讓謠言成真?」
「梁公的意思是……」
在座的第三個中年男子在這時接腔,他有張比一般人略長的臉型,狹長的雙眼看來有些狡詐。
「意思很簡單,就是派幾個人假裝是霝國的奸細,乘機刺殺赤帝,然後把罪名推給那個姓魯的女人,不但可以除去赤帝,還可以掀起兩國的戰爭,到時我們再扶持我們公子名正言順的坐上龍椅,這岩國又會是屬于我們的了。」
這名中年男子口中的「公子」指的便是魏杞賢,上一任的岩國太子。
梁仲嵬捻著白胡,「不錯!」
「若是失敗呢?」他不由得屏息的問,這可是殺頭的死罪,所以只準成功不許失敗。
中年男子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失敗了也無妨,只要能造成他們之間的猜忌,而且這麼一來,就像兩年前,我們暗中派人殺了赤帝派往霝國的使者,栽贓給白帝一樣,赤帝也會以為這次的狙殺行動和白帝月兌不了干系,談和的事自然告吹,我們大可坐收漁翁之利。」
「好!那本官這就去辦!」御史中丞說完便告辭了。
見他離去,中年男子這才低聲問道︰「這個人牢不牢靠?口風緊不緊?」
「一株牆頭草。」口氣滿是鄙夷。
他點頭表示了解。「那麼一旦事成之後,可別讓他活著。」
「那是當然,公子即將成為老夫的孫女婿,老夫說什麼也得讓他坐上王位不可。」梁仲嵬可是算盤打得很精。
「那就好,我也該回去復命了。」
「請代我跟公子說一聲,老夫定不辱使命。」
換上尋常百姓所穿的袍服,炎玉輕裝簡從的來到翼宿城外的萬佛寺。
「原來妳所謂的游山玩水就是到寺廟里上香?」他失笑的問。
壁庭雖著女裝,不過省略了繁雜的飾物,同樣是英風颯颯。「你是岩國的君王,我總得替你的安危著想,能到這里來就算不錯了,不然有人可要口吐白沫了。」說話的當頭,還瞄了下緊跟在身後的小嵩子。
「這可是攸關王上的安危,奴才當然緊張了。」他坐立難安的說。
她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公公,真是抱歉。」
「別听他的。」炎玉牽起她的小手,就往萬佛寺的方向走去。「朕可不是那種為了保命就畏畏縮縮的人,走吧!」
「不過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說清楚。」冠庭很怕他待會兒翻臉走人,那就枉費她今天的安排了。
炎玉笑意晏晏,「說吧!」
「不管等一下你看到什麼人,都不準轉身就走。」她說。
他有些狐疑。「什麼意思?妳要讓朕見什麼人嗎?」
「對,我要你見一個人,所以你要先答應我絕對會保持冷靜。」冠庭為了今天這場鼻肉相見,還跟麻姑達成協議,會認真學習宮里的禮數,不再模魚偷懶,原因是因為麻姑是宮里待得最久,而且也曾經是當年照料炎玉的宮女之一,對他的身世和過去的一切也是最了解的人。
「妳要朕見什麼人?」炎玉想不出答案。
壁庭故作神秘。「待會兒見了就知道。」
「別吊朕的胃口,快說!」
她就是不說。「說了就不刺激了,快點走吧!」
炎玉無奈,只得跟著走了。
萬佛寺並不大,也不是岩國境內香火最鼎盛的廟宇,但卻是住在翼宿城內的百姓的心靈依歸,每到初一、十五便可見到老百姓來此參拜禮佛。
由于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所以信徒不多,顯得異常的寧靜。
當他們走過寬闊的前庭,然後拾著石階而上,來到寺廟的正殿,站在高高的紅色門檻外頭,可以覷見里頭有信徒在燒香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