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和白帝都一樣,你們想到的永遠是自己的利益,就因為你們是君王,就有權利可以命令老百姓為你們去死。」
「住口!」冠庭嚴厲、毫不留情的指責是他無法接受的。「妳敢用這種口氣對朕說話?別仗著朕處處維護妳便得寸進尺。」
壁庭側過淚顏,雙目炯炯的瞅著他,「你以為這麼說就可以抹消自己所鑄下的錯誤嗎?你的心里難道從來不曾有過一絲罪惡感?」
「夠了!不要再說了!」他怒咆。
她的態度更加咄咄逼人。「你不敢承認自己錯了?」
炎玉怒火中燒的揮開帳幔,套上靴子下榻,並抓起龍袍往身上套。「朕不認為自己有錯,要承認什麼?」
「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不丟臉,只有一味逃避的人才應該感到可恥,你還要繼續逃避下去嗎?」冠庭也跟著翻身下榻,不畏強權的和他面對面。
他旋身低吼,「妳這全是婦人之仁,唯有武力,才能讓敵人屈服,才能得到最終的勝利,讓人不敢小覷朕。」
「武力的確會令人產生懼怕,卻也會讓老百姓的心離你愈遠。」
炎玉根本听不進去。「夠了!」
「你是個懦夫!」她氣極的大罵。
「妳說什麼?」
「我說你是個懦夫。」冠庭縴瘦的身形在此時卻無比的巨大。「你以為一場戰爭可以展現你身為君王的權力,用老百姓的生命來掩飾你的軟弱無能……」左手手腕被狠狠的捉住,幾乎要捏斷了,這才打斷她下面的話。
「沖著妳這些話,朕已經沒辦法再護著妳了。」說完,炎玉甩開她的手,勃然大怒的拂袖而去。
壁庭看著寢殿的大門,她沒有哭,可是那神情看來比哭還要難受,因為她阻止不了這場戰爭,將有多少寶貴的生命會再斷送。
「王上駕到!」
听到沉香宮外頭傳來內侍的宣告,已經就寢的香貴人慌忙的起身接駕。
「子時都快過了,王上怎麼這時候才來?」伺候的宮女不解的低喃。
另一名宮女倒是比較樂觀。「總比王上都不來得好。」
「說得也是。」這表示自己的主子尚未失寵。
沉重憤怒的腳步聲響起,香貴人蹲低嬌軀,垂下縴頸,「臣妾見過王上。」還未說完,就見龍袍的主人氣沖沖的越過面前,直接往寢殿里走。她有些不解,不過還是起身跟在後頭。
炎玉神色不豫,往席上坐下。「朕要喝酒!」
「是。」香貴人招來宮女,要她下去備些酒菜。
「王上有事不開心?」見龍顏大怒,她自然得小心伺候。
他先是沉下絕俊尊貴的面容,然後輕扯朱色的嘴角,似諷似笑。「朕怎麼會不開心?就要除掉心月復大患,朕開心得很。」
「心月復大患?」香貴人心中不解。
「朕今晚就在妳這里過夜。」後宮里多的是曲意承歡的嬪妃,何必沒事去討罵,他早該不念舊情,狠下心來拔掉這一根心頭刺,那麼以後便再也沒有人敢出言辱罵他、挑戰他的權威了。
香貴人面露喜色,「是,那要不要知會敬事房……」
「知會敬事房做什麼?難道朕要在哪個嬪妃的寢殿里過夜,還得經過他們同意不成?」他悻悻的問。
她瑟縮一下,「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請王上息怒,既然王上都這麼說,臣妾當然沒有意見了。」
「罷了,是朕心情不好,跟妳沒有關系。」炎玉突然又對她百依百順的態度感到厭煩,他到底想要什麼,只怕連自己也不清楚。
這時,宮女用銀盤端了酒菜進來,香貴人執起蓮鶴方壺,在兩只爵上斟了美酒,希望能讓龍心大悅。
「臣妾敬王上一杯。」
炎玉將所有的不愉快拋到腦後。「好,干杯。」
再幫君王斟了杯酒,香貴人眼波微轉,尋找機會開口。「王上……」
「嗯。」將第二杯酒一仰而盡。
她潤了潤櫻唇,小心的斟酌詞句。「臣妾上回跟王上提過有關為家兄討回公道那件事,不知王上可還記得?」
本嚕咕嚕的灌下第三杯酒,因為心情惡劣,因此喝得很猛,加上原本就不勝酒力,所以很快就有了醉意。
「朕答應過妳什麼?」
香貴人見他忘得一乾二淨,有些急了。「王上答應臣妾若是抓到那位殺死臣妾兄長的敵國將領,願意交由臣妾處置。」
「有這回事嗎?」他本能的晃了下頭顱問。
「王上都不記得了嗎?」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大概有吧!」
「這是王上親口答應臣妾的。」香貴人頻頻為他倒酒。
炎玉搖頭晃腦的,「好,朕既然答應妳,自然會信守承諾,這點朕自然還辦得到……朕才不像她形容的那樣,是個……是個軟弱無能的男人……朕不是懦夫!听到了沒有?朕不是!」
「王上醉了。」她看他醉眼惺忪,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往幾案上用力一拍,「朕沒有醉,朕清醒得很。」
「王上。」伸出玉手攙扶炎玉搖搖欲墜的龍體,免得跌跌撞撞受了傷。「王上小心!」
舉起右臂,食指比向寢殿外頭。「朕要去找她……」
香貴人嘗試著阻止他往外走的勢子,既然來了,說什麼也得把他留下。「王上這麼晚了要上哪兒去?」
「朕要去找她……朕不許她再這麼說朕,她以為朕真的對老百姓漠不關心嗎?朕不管他們死活嗎?朕不是那麼冷血的人!」炎玉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語,即便連腳步都不穩,還是執意要出去。「放開朕!」
她快攔不住他了。「王上到底要去找誰?」
「冠庭……朕要去找冠庭……為什麼她不了解朕的心?為什麼要用那麼不堪的字眼來指責朕?」他既失望又憤怒的吼著,「她知不知道朕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是會痛的……冠庭,妳好殘忍……」
「王上!」扶不住醉倒在地的炎玉,香貴人只好趕緊叫人進來幫忙。
小嵩子听見叫聲,快步的奔進殿內,很快的接手。「王上……貴人,讓奴才自己一個人來就好。」
「王上似乎真的醉了,先把他攙到榻上去吧!」兩人合力將發酒瘋的炎玉抬上床榻,小嵩子則是跪在床尾幫他月兌下靴子。
酒瘋還沒發夠的炎玉又撐起衣冠凌亂的身軀,不肯乖乖就範。「朕要起來,朕要去找她。」
香貴人不得不按著他,「王上,天色已經晚了,要找明天再去,不差這一天,先躺下來睡一下。」
「小嵩子。」他不耐煩的推開她,口齒不清的叫道。
彬在腳邊的小嵩子趕緊起身應道。「奴才在這兒。」
炎玉揮動著手臂,舌頭因為酒精而失去原有的敏感度,說起話來不太靈光。「你、你去把冠庭叫、叫來……說朕要見她……快去!」
「奴才馬上就去傳旨,王上也累了,先闔上眼睡一下。」小嵩子嘴里呼應他的話,一面安撫著說。
被炎玉一把推開的香貴人臉上露出些許受傷的表情,雖然王上醉了,可是他這無心的舉動,依舊讓她很不好受,原以為自己眼下受到寵愛,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這回事。
到底王上口口聲聲念著的人是誰?
似乎真的醉了、累了,炎玉醉醺醺的倒回榻上,口中還不斷的低嚷。「朕還以為妳是最了解朕的……妳太讓朕失望了……冠庭……不要再這樣罵朕了……朕不是……朕真的不是……嗯……」
餅了片刻,見他沒有動靜,確定他真的睡著了,小嵩子這才吁了口氣。「今晚就請貴人照顧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