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一口氣,「炎玉,我不是不知好歹,也知道你是想救我對不對?」
「既然妳都知道,為什麼不答應?」
「我要是答應當你的妃子,那跟投降又有什麼分別?」冠庭澀澀一笑,「天下人會怎麼看待我?他們會說我貪生怕死、賣身求榮,與其被人這麼說,那我不如從容就義,死得轟轟烈烈。」
炎玉忿忿然的扣住她的肩頭,「妳明知道朕絕對不會讓妳死,即便妳就像是扎在朕心頭上的一根刺,無時無刻不想除之而後快,但是朕還是願意想盡辦法留住它。」
聞言,她不由得動容了。「炎玉……」
他低下頭,將冠庭攬進胸前,深深的吻住她。
這一次,她沒有反抗。
或許是真的被炎玉的情意給感動了,冠庭沒想到他為了自己,願意如此的委曲求全,可是就算她點頭,那對目前的情勢也是于事無補。
壁庭輕輕推開他,「我不能。」
「為什麼?!」他氣急敗壞的大吼。
「因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就算你是赤帝,是岩國的君王,也不能一意孤行,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朝廷有朝廷的律法,不能不遵守,否則你不就變成暴君了?」她嘗試按捺下他的脾氣。「除了我,其他大臣,還有你的百姓願意接受嗎?畢竟我殺了不少他們的親人,是他們的仇人。」
他鐵青著臉咆哮著,「朕管不了那麼多!只要能保住妳,朕就算當個暴君又如何?」
「不要說傻話了。」她失聲笑道︰「要是讓你變成了暴君,那我可罪過了,將來死後會被打下十八層地獄,你可不要害我。」
炎玉一個咬牙,用力的將她摟進懷中,幾乎要掐斷她的腰,讓她喘不過氣來,真情流露的大喊,「朕絕不會讓妳死的……」
沉香宮
「我爹進宮了?」香貴人捧在手上的鳳仙花瞬間掉了一地。
爆女就是來請示的。「是的,貴人。」
如果是其他嬪妃听說親人進了宮,鐵定是欣喜若狂,可是她卻倍感壓力,但又不能不見。「讓他進來吧!」
「是,貴人。」
踩過滿地的鳳仙花,原本想將它們制成染料,涂在指甲上增色,將自己妝點的美艷動人。為了讓君王的寵愛能夠持久,後宮的嬪妃可說是絞盡腦汁,但她現下再也沒有心情。
爹怎麼會突然特地從張宿城來到這兒?香貴人忐忑不安的思忖,若又是為了兄長的死,她真的已經盡力了。
這時,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踏進接見官員的花廳,即使是父女,但是身分不同,自然要依禮參見。
「微臣楚鍭見過貴人。」
香貴人還是得擠出笑臉相迎。「不必多禮,給楚大人賜坐。」
「多謝貴人。」楚鍭年近五十左右,中等身材,有張方臉,剛正黝黑的臉部線條顯示他是個固執己見的人。
她待宮女為父親奉上了茶水,才怯怯的詢問。「爹,你這次突然進宮來,是有重要的事嗎?」
「咳。」他清了清喉嚨,意思是要女兒摒退其他的人。
「你們都下去吧!」香貴人心里有數。
楚鍭在最後一名宮女離去之後,便不再顧忌尊卑,板起父親的臉孔。「我交代妳的事,妳可問過王上了?」
「爹是說有關大哥的事?」
他不假辭色的厲斥。「除了妳大哥的事,還有什麼值得我大老遠的進宮來?」
香貴人心中一酸,父親眼里向來只有大哥這個兒子,沒有她們這些女兒的存在,自己早就明白了,不過還是很傷人。
「女兒已經問過王上,王上也同意了。」
「那真是太好了。」欣慰的笑容中帶著滿滿的恨意。「現在殺死妳大哥的凶手已經被押進宮來听候審問,妳正好趁這機會再跟王上提一次,請王上將這名凶手交給妳處置。」
她一臉訝異,「爹的意思是說殺死大哥的凶手就是今天才押送回宮,王上要親自勸降的俘虜?」
「沒錯,原本我都安排好了,只要抓到她,夏侯敦便會私下將她交給我,神不知、鬼不覺,可是沒想到王上居然會在這時候微服出宮,還到了軫宿城,壞了我全盤的計畫。」楚鍭惱恨的說。
「爹,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香貴人听完他的話,震驚不已。
楚鍭眼中恨意難消。「她殺了我唯一的兒子,讓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百年之後無人可以送終,我為什麼不能?」
「爹……」她聲音顫抖,怎麼也沒料到兄長的死會讓向來公忠體國的父親失去理智,陷入了瘋狂。「大哥戰死沙場,也算死得其所……」
他大聲喝斥。「妳給我住嘴!」
嬌柔的小臉頓時淚漣漣。
「哼!」他陰笑一聲,「我楚鍭的兒子戰死沙場,是該替他感到驕傲才對,可是若沒有這場戰爭,妳大哥就不會死了,居然還敗在一名女子手上,這種恥辱我這個當爹的要替他討回來。」
香貴人掩面低泣。「爹,其實你心中最恨的應該是王上。」
「他是王上,我不能殺他;可是那個俘虜就不同了,王上想要勸降她,根本是存心偏袒,今日在大街上,我親眼看到他抱著她進到輦車內,這已經意謂著王上色迷心竅,根本不會殺她。」楚鍭眼神狂亂,「我不甘心!我的親生兒子死了,她也休想活命。」
她嗚咽一聲,「爹,你要女兒怎麼做?」
「君無戲言,既然王上答應了妳,就不能食言,妳務必要讓王上將這名殺死妳大哥的凶手交出來。」
用過了御膳,炎玉撤了擱在銀盤上的牌子,今晚不打算召哪位嬪妃侍寢。
「恕奴才斗膽,王上是否要到香貴人的寢殿?」因為之前有過好幾次這樣的事發生,讓敬事房的太監總管面子掛不住,那些向他賄賂的嬪妃很不高興,以為他辦事不力。
炎玉接過小嵩子遞來的濕布擦過手,俊眸斜睞,「有什麼問題嗎?」
「奴才不敢,奴才的意思是若王上確定要到沉香宮去,奴才好在本子上記上一筆,這是宮里的規矩。」總管迂回的問。
炎玉了然的哼笑,「朕今晚不去沉香宮,而是要到霽月宮。」
侍立在旁的小嵩子驚愕的看他一眼,但堅守太監的本分,不干涉、不多嘴。
「霽月宮?」翻著手上的竹簡,總管百思不解。「這是哪位娘娘的寢宮?」
「她還不是娘娘。」炎玉含笑起身,整了整身上的龍袍。「不過就快了。」
第二章
霽月宮里里外外都安插了層層的禁衛軍,誰也無法靠近。
「參見王上。」瞥見君王的到來,全副武裝的侍衛一一單膝下跪。
他右袖微微一抬,「免禮了,俘虜呢?可有吵鬧生事?」
「回王上,俘虜很安靜,用過晚膳之後便歇息了。」其中官階較高的禁衛軍上前稟明。
炎玉低笑一聲,「她竟還睡得著,連朕都要佩服了。」她就是有這種隨遇而安的本事,不管到了再艱困的環境都能努力去適應。
說著,便跨著大步進了霽月宮的寢殿,留守的宮女福身見禮。
大掌一揮,「妳們都下去吧!」
爆女又福了身才退出殿外。
走了幾步,笑謔的看著幾案上已經用過的殘肴剩飯,可見胃口還不錯。以一個俘虜來說,吃得飽、睡得著,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她了。
當炎玉再往那張彩漆木床踱去,上頭的彩繪花紋相當精美華麗,而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差點爆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