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跟著我的小女孩是個嬰靈,她想報復我,讓我這輩子都不好過,所以師父說最好能請嬰靈的親生父母一起來超渡她,讓她早日去投胎轉世就不會有事……」說到這里,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她瞥見羅冬驥的臉色刷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黑眸,那眼神彷佛想一口咬死她。
他目光駭人的瞪視她,「妳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嬰靈?什麼親生父母?」
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絕對不會的!
石玉潔僵笑一下,有些害怕。「其實……其實我曾經懷過你的孩子……師父說是個女兒……」
「什麼?」他無聲的喃道。
「那時你每天忙著成立公司的事,一天到晚見不到人,而我……我又發現自己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她被瞪得坐立不安。
「所以呢?所以妳就自作主張的去把孩子拿掉,連知會我一聲都沒有?」羅冬驥沙啞的怒瞪坐在面前的女人,握緊置于膝上的拳頭,才沒撲過去掐住她的脖子。
「那是我的親生骨肉,妳怎麼能這麼殘忍的殺了……」說到這里,喉頭哽咽,無法把話說完。
她抿了抿嘴,語帶嘲諷。「那時我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還跟銀行借了不少錢,哪養得起孩子?我考慮了很久才做出決定。」
緊閉了下眼,他全身發冷。
「既然考慮很久,難道就沒有機會跟我說嗎?」此刻的自己好像身陷在噩夢當中走不出來。「我是孩子的爸爸……」
「我當然知道,可是如果告訴你的話,你一定會要我生下來,可是生下來之後呢?沒有積蓄、沒有房子,什麼都沒有,你又忙著工作,我一個人沒辦法應付這麼多的事,驥,你要替我想一想……」
羅冬驥眼白泛著紅絲,痛心疾首的大吼,「妳從來就只想到自己!妳有替我想過嗎?沒有!如果有,妳就不會把孩子拿掉!」
餐廳內的服務生和客人都紛紛往這邊看過來。
「你、你從來沒有對我這麼凶過。」石玉潔撫著胸口,顯然嚇了一跳,有些顧慮的張望四周,很怕被人認出自己是誰,那多丟臉!再說萬一給什麼八卦雜志知道,那她豈不是身敗名裂,婆家也不會要她了。「你小聲一點好不好?萬一傳揚出去對我很不利。」
他咬牙低咆,「妳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我今天終于看清妳了。」
「隨便你怎麼罵我好了,反正我希望你跟我到林口走一趟,等超渡完之後,我也不會再來打攪你了。」說完,一手撐著腰,一手捧著高聳的肚皮起身。「你有我的手機號碼,確定好時間再跟我說,我要先回去了。」
石玉潔何時離去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僵坐在位子上無法動彈,不管他使出多大的力氣,他的身體就是動不了,直到四肢都麻痹了。
一個原本可以活蹦亂跳、叫他爸爸的女兒,就這麼被她輕易扼殺了……
那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知道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呵呵……」當他笑出聲,才知道自己哭了,淚水爬滿了臉。
第八章
牆上的鐘指向十點的方向,從來都是早到晚退、連假日都來加班的總經理居然連著四天都還不見人影,也沒事先請假,讓大家有些驚訝,想不到工作狂的他也會罷工。
睿娜了解他是個責任心很重的男人,不可能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擔心羅冬驥出事。可是他的手機關了,家里的電話也沒人接,只好改打副總的手機號碼,他在電話里卻沒說什麼,只說羅冬驥人不舒服,要休息幾天。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副總略顯疲態的高大身影才跨進公司大門。
「副總,總經理生什麼病?」
「嚴不嚴重?」
「我們想去探病……」
爬了爬已經夠短的頭發,連續幾個晚上都沒怎麼睡,連下巴上的胡渣也沒空刮,走在路上還真的嚇到下少人。「你們不用擔心,總經理只是得了A型流感,怕傳染給大家,這幾天都在家休息,過兩天就會來上班了。」
她不太相信他的說法。「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沉吟兩秒,「龔小姐,請妳跟我進來一下。」
等兩人走進了他的辦公室,睿娜迫不及待的開口。
「副總,總經理他真的只是得到流感嗎?嚴不嚴重?有沒有去看醫生?醫生他怎麼說?」一開口就是連珠炮似的說。
「妳先別急,听我說。」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是病得很嚴重,可是他的病不在外表,而是心……都是那個該死的女人,嫁人就嫁人,干嘛又回來跟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就只想到自己,害他變成這樣。」
睿娜急得快哭了。「他到底怎麼樣了?」
「我可以告訴妳實話,免得妳看見他時會嚇到。」又抓了抓頭發,「幾天前的晚上,他和以前的未婚妻見面,那個女人居然還有臉跟他說曾經去墮過胎,讓他整個人都崩潰了……到家之後,因為情緒過于激動,把家里的東西都砸得精光,結果手臂被酒櫃的玻璃劃出一條長約十公分的傷口,流了滿地的血,那小子居然還傻傻地看著血在流,也沒有趕緊止血,我看根本是故意的……」
她美目圓睜,心髒猛地抽緊,淚水迅速的涌出。
「幸好我有預感會出事,跑到他家才發現,馬上送他去醫院,幸好沒有傷到神經,不然真的會後悔莫及。」就知道那個女人出現絕對不會有好事,以前就曾經跟他說過,那個女人不適合他,偏偏他又死心眼,只認定她為今生的摯愛。「妳不要看他總是沉著、冷靜,天塌下來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遇到任何困難也都會勇往直前,不會退縮,那只是表相,像他這樣的人一旦被擊倒,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這幾天我都守在醫院盯著他吃藥睡覺,直到今天早上才讓他出院。」
「那他……他現在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又再度情緒失控?」睿娜滿臉驚恐,不由自主地往最壞的方向想。
濃黑的雙眉蹙起,「我也這麼擔心,所以才想請妳過去看著他,我想現在只有妳救得了他了。」
「好,我去!」她抹去眼淚,臉上有著無比的堅定和冷靜。「我會守在他身邊,不會離開半步的。」
「那就麻煩妳了。」將口袋中的一串鑰匙交給她。「這是他住的那棟大樓的卡片,有這個妳才進得去,另外這是屋子大門的……我把地址抄給妳。」
將便條紙和鑰匙抓在手心,睿娜不由分說的沖回座位拿了皮包就撲向電梯,還差點滑了一跤……
七手八腳的打開鐵門,屋里很暗,靜得像連空氣都停止流動,厚重的窗簾不但隔絕了外頭的光線,也悶熱得像座蒸籠。
她順手關上里頭的雕花木門,即便光線昏暗,也看得出里頭一片狼藉,能摔的東西都被破壞殆盡,碎玻璃灑了滿地,蒙上淚霧的雙眸落在癱坐在皮制沙發椅上的男性身影上,皮包隨手往玄關的鞋櫃一放,慢慢的走向他。
彷佛有某種神秘的力量抽光他的生命力,眼神喪失焦距,即使心髒依然在跳動,卻是萬念俱灰,只剩下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罷了。
一聲嗚咽從喉頭逸出,睿娜勉強咽了回去,她不能哭,這時他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保持理智才行。
睿娜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窗簾整個拉開,再打開落地窗,讓陽光和新鮮空氣都能流通。
靶受到刺眼的光線,羅冬驥本能的偏頭避開,閉上眼皮,這種反射動作也證明他還活著,並沒有完全心神喪失。可是他的臉色好蒼白、好難看,讓她看得心都揪緊。來到他面前,垂下目光,含著淚水瞅著他左手腕的內側,那兒包扎著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紗布,以及殘留在地上的斑斑血跡,讓人看得怵目驚心,難以想象那道傷口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