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緗心中打了個突。「大師兄不是之徒,絕對不會答應這樣的安排。」虧她想得出來。
「說不定古大哥就是同意了,所以才會決定回蘇州。」華盈盈仗著有馨兒的承諾,心中自然比她篤定。
嬌容倏變,想到的確有這個可能性,心情也跟著浮躁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根本一點勝算也沒有。
這時,遠遠的覷見一條人影跨進大門,讓褚緗精神為之一振。
「三師兄!」姣好的身段馬上飛奔上前,來勢洶洶的模樣令對方倒退一步。
「三師兄,你去碼頭打听得怎麼樣了?慶字號到底靠岸了沒有?大師兄什麼時候才會回總舵來?」
性格溫弱的徐雍平被她連珠炮般的追問有些招架不住,搔了搔腦袋,吞吞吐吐。「呃,船是靠岸了沒錯……不過……大師兄他……」
一顆芳心驀地揪緊。「難不成大師兄離開了?」
「沒有!沒有!」徐雍平連忙搖頭晃腦的再三否認。「大師兄是回來了沒錯,不過……魏叔說他要先送個姑娘去找大夫,因為那位姑娘受了點傷,所以……所以可能會耽誤點時間。」
「姑娘?什麼姑娘?」褚緗提高警覺的問。
他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是、是跟著大師兄回來的。」女人吃起醋來真是可怕。
這下連華盈盈也緊張了,瞪大嫵媚的單鳳眼,「三師兄的意思是說那位姑娘是跟著搭慶字號回來的?」
「嗯。」他點頭。
褚緗嬌斥一聲,「不可能!漕幫的船從來不載女人的。」就連她都不曾上去過,怎麼可能讓個外人上船。
「師妹,這是真的……咳、咳。」徐雍平硬著頭皮說出真相。「魏叔還說……說那位姑娘其實是大師兄的……的未婚妻。」
這次是華盈盈率先驚呼。「未婚妻?!」
「不可能!」褚緗掄起垂放在大腿外側的粉拳,口氣激動不已。「一定是你听錯了,大師兄不可能未經師父的同意就跟別的女人私訂終身,絕對是魏叔搞錯了,我不相信有這種事,大師兄絕不會這麼做的!」
華盈盈也咄咄逼人。「三師兄,你確定魏叔真的這麼說?」
輪流瞅著眼前兩位姑娘,徐雍平盡避同情她們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卻也知道幫不上忙。「等大師兄回來,妳們再親口問他不就知道了。」
「我當然會問清楚。」兩人難得地異口同聲的說。
一輛堅固沉穩的馬車低調的經過一段不算短的路程,終于來到這座臨水而築的宅院前,看似老舊卻頗有歷史的莊園,予人一股屹立不搖的感覺,這兒就是位在蘇州的漕幫總舵。
迸觀濤先行躍下馬車,將長辮甩到腦後,旋即就見到幾名漢子從屋里出來迎接,身上穿著同樣款式的藏青色短衫、褲,方便做事,也是漕幫兄弟一貫的打扮,走到哪里誰都認得出來。
「總舵主,你回來了!」大家見到他似乎都很高興。
「各位辛苦了!」他也抱拳回禮,不擺架子。
雙方少了點尊卑之分,宛如自家兄弟般寒喧起來。
「對了!老爺子呢?」
一名漢子說︰「老爺子到峨嵋山探訪老友,馨兒小姐也一塊去了。」
他怔了怔,「師父不在?」
「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他們?」
「不用了。」想不到會這麼湊巧,不過這樣也好,忽而听到身後的馬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回頭看去,就見嬌小的身子吃力的想從里頭爬出來,眉峰一聳,「我不是叫妳先在馬車里等嗎?」
這姑娘從來不會好好听話嗎?還是喜歡跟他唱反調?
迸觀濤適時抓住她,才沒讓她一頭栽下馬車。
已經月兌下不倫下類的道袍,換上普通姑娘家所穿的衫褲,渾身散發出青春氣息的蜻庭白他一眼,「我又不是瘸腿斷腳,處處要人家攙扶,而且我……我有緊急的事要去辦。」她忍了半個時辰,快要爆炸了。
「什麼緊急的事非現在去辦不可?」
蜻庭又羞又嗔,很想往他的腦袋敲去。「還會有哪件事?當然是那件『最重要的事』。」非要她把話說白嗎?見他還是不懂,只好支支吾吾的說明。「就是……就是我要小、解。」
曬成古銅色的臉龐驀地漲紅,「咳,我知道了。」伸臂攙她下了馬車,「我先帶妳到客房。」
「快點!抱我進去比較快!」蜻庭抓著他的手腕催道。
他愣了一下,「男女授受不親。」
「現在還管什麼親不親的,快點!」她真想尖叫。
這位姑娘使喚人的功夫倒挺拿手的,古觀濤也怕她當眾出糗,只得當著幾個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的漕幫兄弟面前,將她打橫抱起,然後大步的往莊內走去,免得更多人瞧見。
除了師父,蜻庭從來沒跟其它男人這麼親近過,起初多少有些別扭,待她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男性氣息,小臉不禁微微發燙,可是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先解決內急要緊。
蜻庭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快點!」
「我已經在快了。」他準是上輩子欠了她.
就在這當口,聞訊趕來的褚緗和華盈盈瞥見這副親密的畫面,兩個姑娘先是驚詫,然後流露出妒羨的神情。
「大師兄!」
「古大哥!」
大眼眨了下,很會看人臉色的蜻庭小聲的笑睨,「總舵主,想不到你還真是艷福不淺,家里有這麼多姑娘喜歡你。」
「不要胡說!」古觀濤馬上板起臉孔,不喜歡有人拿他的親人當說笑的對象,而且這攸關她們的閨譽,于是遞給她一記警告的眼色,移開後,換上溫和親切的表情。「師妹,盈盈,妳也來蘇州了?」
差這麼多?
誰說只有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蜻庭在心中嘀咕。
之前雖然听說,不過現在眼見為實,褚緗依然難以接受。「大師兄,你懷中的姑娘是誰?」想到向來與異性保持合宜的距離,從未逾越過一步的大師兄居然在眾目睽瞪之下抱著別的姑娘,那親熱的模樣教她情何以堪。
華盈盈打量著他懷中的嬌小人兒,口氣透著謹慎,臉上不動聲色。「古大哥,這位姑娘是誰?」看她長得也不怎麼樣,氣質還過得去,頂多是個小家碧玉,不足為懼。
「這位是歐陽姑娘,也是我、咳、我的未婚妻。」他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再加上不擅長說謊,險些咬到舌頭。「歐陽……呃,蜻庭,我跟妳介紹,左邊這位是我的師妹褚緗,右邊是華堂主的女兒華盈盈,她們跟我就像親兄妹,以後妳們要好好相處。」
面對兩個把自己當作情敵的姑娘,蜻庭綻開明燦的笑臉,態度自然,看不出心虛的表情。「我叫歐陽蜻庭,妳們叫我蜻庭就好了。」
「大師兄,你怎麼會突然……突然有了未婚妻?」褚緗美眸閃動受傷的光芒,很想伸手把兩人分開。「你們怎麼認識的?師父他知道這件事嗎?這個決定會不會太倉卒了?」
迸觀濤已經騎虎難下,只得道出他和魏大朋事先想好的說辭。「我和蜻、蜻庭是在杭州認識的,這趟回蘇州來就是專程來請師父作主,希望他能夠答應我們的婚事。」
「婚事?!」褚緗嬌顏慘淡。
蜻庭故意在她們面前圈住他的頸項,喜孜孜的邀請。「是啊!咱們再過不久就要成親了,到時別忘了來喝喜酒。」既然要演就要演得像。
那炫耀的姿態很明顯,讓褚緗和華盈盈的臉色頓時都不太好看。
「古大哥,你這個決定會不會太快了?」後者努力不讓口氣太尖銳,但依舊聞得出濃濃的醋意、「老爺子恐怕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