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麼會變成這樣?」穆廷發現有異,焦慮下已的抓著老大夫的手,眼圈泛紅,「你一定要救救我額娘,算我求你。」
老大夫被他的孝心感動了。「貝勒爺,你不要這麼說,救人本來就是大夫的本分,小的會盡力治好側福晉的病,只是這藥的毒性太強,就算意識清醒,勉強保住了性命,恐怕也是……」
「也是怎樣?」
他嘆了好長的一口氣,「恐怕下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了,不過,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小的會再回去研究先人留下的醫書,或許有這方面的記載。」
什麼?她再也不能動了?得躺在床上當個活死人?
即使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動,側福晉依舊將他們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大夫的宣告宛如晴天霹靂般,令她完全無法接受事實。
天啊!為什麼要這樣對她?與其這樣,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眼角不住的流下淚來,卻沒有人幫她拭干。
穆廷听了,心中升起一絲希望。「真的還有其它辦法?」
「這……呃……」老大夫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小的盡力而為就是了,不過,貝勒爺最好也先作好心理準備。」
他喉頭一梗,「只要能治好我額娘,就算要本貝勒的命也在所不惜。」
老大夫說著安慰的話。「小的也相信貝勒爺能孝感動天。」
讓奴才送老大夫出了府,穆廷沮喪的擺了一下手。
「你們都下去吧!」
房里的奴才、婢女全都退下,只剩下他們母子倆。
起身擰了條濕布,像個貼心的好兒子般,幫側福晉拭著淚流不止的眼角,看著她急切的張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那種巨大的挫折感讓以往艷麗的五官都扭曲了。
穆廷嘲弄的掀了掀唇。「妳想說什麼?」
側福晉吃力的張口。
廷兒,快救救額娘,額娘只有靠你了……
「是不是很痛苦?」穆廷朝她俯下頭顱,用只有他們听得到的音量低語,只有側福晉看得見他眸中的寒意。「想必這種有口難言的滋味妳從來沒嘗過,很不好受吧?」
她蠕動嘴唇,雙眼流露出訝異。
「妳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像小時候那樣掌控我的心、我的人,可是妳忘了,我會長大,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無助好欺的孩子,臣服在妳的下,任由妳發泄……每次只要想到妳這張嘴親過我的臉,妳的手踫過我的身體,我就好想吐,想一刀殺了妳……」
穆廷笑得譏誚冷漠,拭汗的動作更加輕柔。「不過,妳終究還是教了我不少東西,讓我懂得怎麼在這座王府里生存,這點還是要感謝妳……怎麼?有這麼震驚嗎?別擔心,雖然妳曾經那樣對我,不過我不會讓妳死的,畢竟妳是我的額娘,我這個孝順的兒子當然要讓妳活得更長更久,直到斷氣的那一刻前,都得躺在這張床楊上,這可是孩兒對妳的一番孝心。」
不要……讓我死!讓我死!她在心中哭喊。
「不要哭了,額娘,往後我會多派幾個婢女專門伺候妳,妳什麼都不必擔心,雖然妳不是我親生的額娘,不過,養育之恩不能忘,我還是把妳當作親生的看待……妳一定很驚訝我為什麼會知道吧?」
他嘲弄的看著她爆瞠的美目流露出懼意,眸底的諷刺更深。「妳以為可以瞞一輩子嗎?紙還是包不住火的,只要一點一滴的拼拼湊湊,總會湊出個什麼。額娘,別這樣看我,我已經說過不會殺妳,就會說話算話。
「怎麼?不相信孩兒?孩兒永遠是妳這個敬謹親王側福晉親生的兒子,這個名分對孩兒很重要,就因為這樣,孩兒才沒把妳跟侍衛通奸的事揭發出來,這對索家來說,可以說是雪上加霜的丑聞,對孩兒也相當不利,自然不能說。
「不過索克賴……應該叫舅舅才對,他的罪證確鑿了,丟官事小,只怕不是流放,就是終生監禁,索家的氣數已經盡了,孩兒也無能為力……但是人人都會夸孩兒為了國家社稷而大義滅親,為咱們敬謹親王府博得一個美名,額娘也應該感到與有榮焉才對。」
廷兒,不要這麼殘忍,不要這樣對額娘……
側福晉閉上眼皮,淚水奔流,卻哭不出聲音來。
額娘知道錯了,放了額娘吧!
「額娘,妳好好休息吧!孩兒還有很多事要辦,不能繼續陪妳了。」穆廷將濕帕隨手一扔,盡避臉上在笑,眼神卻透著冷酷。「妳可以跟菩薩懺悔自己的罪行,或許能讓妳早點解月兌。」
回來!廷兒,不要走啊……
當房門「砰!」的關上,全身癱瘓的側福晉只能兩眼瞪著床頂,除了流淚,什麼也無法做。
這就是她的報應嗎?
瀚林府的門房小心翼翼的迎接上門的貴客,因為還下著綿綿細雨,忙不迭的打起傘,將穆廷迎至偏廳。
「貝勒爺,你可終于來了。」裕公子哭喪著臉抱怨。
這幾天因為忙著公務,和索克賴那老狐狸在大殿上大戰了好幾回合,好不容易在人證,物證齊備之下,讓他啞口無言,無從狡賴,終于告一段落。
才出宮,他就直奔這兒,穆廷原想蕥兒在他這兒應該不會有問題,怎麼卻擺出一張苦瓜臉給他看。
「是不是蕥兒怎麼了?」
裕公子搖頭嘆氣,「你自己問她吧!」
一臉狐疑的跟著他,來到一處不大的院落,在門前停下。
「她在里面。」說完便踱了開來,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曲起修長的指節敲向房門。「蕥兒,是我。」
話聲方落,便听到房內傳來驚慌的語調。
「貝勒爺?!」他不該來的。
「我來接妳回府了,開門!」穆廷等著要好好抱抱她。
里頭安靜了幾秒,接著傳出蕥兒哽咽的哭聲。
「貝勒爺,我不能再見你了……」
「妳在說什麼?快把門打開。」他有些不耐煩了。
蕥兒依然嗚嗚咽咽。「我不能……我沒有臉再見你……我已經不能再跟貝勒爺在一起了……」
「蕥兒,現在馬上開門,不然我就把門踹開。」
她掩住小臉哭泣。
再也等不下去,穆廷直接破門而入。
「貝勒爺?!」她慌張的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穆廷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拽進懷中,氣惱的低吼,「為什麼要躲?為什麼不想見我?」他不容許她逃避這段患難與共的感情,不容許她不愛他。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可是我不可以再見貝勒爺了……」
「誰說不能?」他氣吼吼的怒咆。
她已經泣不成聲。「我……我沒臉見你……」
「我听不懂,到底怎麼了?」穆廷捧住她淚漣漣的臉蛋,才幾天不見,已經瘦了一大圈,跟之前判若兩人。「妳怎麼變得這麼丑?以前那個肉肉的臉頰跑到哪里去了?」
蕥兒听了哭得更大聲。
「別哭、別哭!我不是在嫌棄妳……」他手忙腳亂的幫她拭淚。「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能見我?妳沒說我怎麼會知道?」
她擤了擤鼻水,「如果我說了,貝勒爺千萬不要怪裕公子……」
「不要怪他?這事跟他有關?」
「嗯!」蕥兒知道裕公子也是為了救她,並不是存心冒犯,是她和貝勒爺的緣分不夠,怨不了誰。
穆廷將她按坐在椅上,用最大的耐性允諾。「好,我不怪他就是了,妳說吧!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抽噎幾下,控制了紛亂的情緒,她才娓娓道來。
「那天……側福晉要奴婢到街上買東西,忽然有人沖出來迷昏我,是裕公子正好經過救了我,才沒讓我被歹人綁走……然後那天下著大雨,我、我的衣服都濕透了,所以……所以裕公子怕我受涼,就幫我把濕衣服月兌了……」說到這里,聲音哽咽得更嚴重,幾乎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