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也正在擔心這事兒,舅舅身居內務府總管大臣,位高權重,難免招來是非。」穆廷小心應對,揣測著她是在替索克賴刺探他的口風,還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他們根本是在嫉妒咱們索家在朝中的勢力,廷兒,他可是你親舅舅,你得幫幫他才好。當今皇上還年輕,耳根子軟,听了那些閑言閑語,萬一信了,那可怎麼辦?」側福晉好聲好氣的游說。
穆廷微微一揖,像個听話的好兒子。「既然是額娘交代的,孩兒當然會照辦了。」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要是索家倒了,她也就失去撐腰的靠山,往後在王府里就更勢單力孤了。
送走她們,確定腳步聲離開了頤和院,他迅速的閂上門,回身攙起還跪在地上的蕥兒,將她置于座椅上,滿眼憐惜的審視她的慘狀。
「很痛吧?」
望進他無奈自責的眼底,她輕輕的搖頭,因為的痛楚並不可怕,只要他把她放在心上就夠了。
他一臉想笑又想哭。「都腫成這樣還不痛?我去拿藥過來幫妳擦。」待冰涼的藥草香拂面而來,蕥兒頓時覺得原來的腫痛真的消除了不少。「我那一巴掌太用力了,但為了取信于她,我不能放水,為了我,就再忍一陣子。」相信用不了太久的。
蕥兒偎在他胸口上,仰起涂著草藥的小臉,雖然困惑,不過那雙黑不溜丟的眸子仍是盈滿信任,看得他心頭火熱。
心弦一動,他朝她俯下頭顱,覆上紅紅的小嘴。
她先是又羞又緊張的想掙開他,但穆廷卻摟得更緊了,蕥兒只得怯怯的閉上眼皮,睫毛還不安的微微抖動。
穆廷揚高嘴角加深了這個吻,感受到綿綿的情意在心中翻涌而出。已經好久好久,他不曾真正的動情過,和女人交媾只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做完之後只剩下自我厭惡,只有她讓他重新活了過來。
「噗!」
當兩人分開,覷見他臉上沾滿了一塊塊綠色藥膏,蕥兒噴笑出來,指著他的鼻子,笑得雙肩顫抖不止。
用手指刮了一下自己的臉,這才發現她在笑什麼。穆廷玩心一起,作勢要往蕥兒身上抹,嚇得她拔腿就跑。
「不要跑!」
她笑得臉頰抽疼,不斷地繞著桌子跑給他追。
「好哇!看妳往哪兒跑。」
見她終于笑逐顏開,穆廷追得更是起勁,兩人玩得像無憂無慮的孩子。
蕥兒……
這幾天總是睡得很淺眠的蕥兒陡地掀開眼瞼。
月桂姊姊?這是月桂姊姊的聲音,她不會听錯的。
蕥兒,快點過來!我有話要跟妳說……
月桂姊姊在叫她?蕥兒不假思索的掀開被子下床,穿上了鞋,看同房的婢女渾然未覺,依然呼呼大睡,她不敢點燈,只能模黑的走出房門。
其實這幾天她一直在等,等月桂姊姊來找她,就算再害怕,可是她知道月桂姊姊不會害她的,因為她對她那麼好,所以就算她變成了鬼,她也想再見她一面,親口問問她為什麼要尋短?就算能力不夠,她還是很想盡最後一份力量。
她用兩手揪著胸前的衣服,在月色中奔跑著。
月桂姊姊,等等我,我來了……
蕥兒,快來……
我來了!月桂姊姊……
蕥兒一路循著聲音跑進了西閣,原本應該悶熱的氣溫彷佛在一瞬間下降了幾度,讓她打了個冷顫。
月桂姊姊,妳在哪里?
她在心里叫著。
就在這當口,眼前的這座院落忽然燭火一閃一閃的,蕥兒受到神秘力量的牽引,一步步爬上了階梯,走到門前,伸手推開它……
映入眼簾的畫面讓蕥兒幾乎要尖叫--
☆
「動作快一點!」玉萍緊張兮兮的催促。
侍衛阿莽泰將白綾拋上橫梁,然後在下方打了個死結。「這樣就可以了。」
「好了,快把人弄上去。」她指著昏例在地上的月桂說。
當阿莽泰將月桂抱起來,原先以為已迷昏的女人居然有了蘇醒過來的征兆,嚇得他趕緊趁她還無法反抗時,把她的頭吊在成環狀的白綾上。
月桂的雙眼因極度的驚恐而瞪大,不停的蹭動懸空的雙腳,兩手捉住白綾,試圖將死結打開,縴弱的身子在半空中顫動……再顫動……直到完全不動為止……
☆
蕥兒張大小口,從喉頭深處發出多年不曾用過的聲音。「不要……」她本能的的撲上去救人,卻只抱到空氣而已。
怔怔的看著空蕩蕩的雙手,她不禁掩面痛哭,、總算明白了,原來月桂姊姊引她來這兒的目的,就是要讓她知道自己不是自盡,而是被人害死的。
嗚……嗚……
婉柔淒美的哭聲讓蕥兒停止了啜泣,回頭一看,果然見到牆角站了個模糊的白色縴影,正哀傷的淚睇著她。
小口一張一闔,試著抓回往日原有的聲音。
「月……月……月桂……」蕥兒不想再逃避了,以為從此不說話,就可以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不會再被人當作妖怪,可是她必須替月桂姊姊申冤,不能讓她死得不明不白,「姊……姊……」
第六章
「鏘!」的一聲,盤子沒有拿好,摔碎在地上。
蕥兒慌張的蹲,想把碎片撿起來,結果指月復不小心劃過,滲出幾滴血珠。穆廷見了,將她的手指湊到嘴里吸吮,直到不再流血。
「怎麼今天心不在焉的?」
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如果害死月桂姊姊的凶手是玉萍和阿莽泰,那麼必定和側福晉月兌下了干系,而側福晉是貝勒爺的額娘,就算知道了,他會願意幫月桂姊申冤嗎?她想了一夜,還是無法確定。
穆廷輕捏了一下她的臉,「怎麼?真的有心事?」
對他搖了搖頭。
「真的嗎?」明明就有,為什麼不肯說呢?
她點頭,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碗盤,走出了頤和院。
在往膳房的路上,蕥兒想了很多,還是決定先跟薩朗商量,把昨晚的事告訴他,然後再來研究接下來該怎麼走,她不能讓月桂姊姊枉死。
「小啞巴,還不快來幫忙洗碗。」
不管定到哪里,老是有人借機使喚她做事,以往蕥兒不想惹事,總是默默承受,可是這次不行,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蕥兒壓根不理會她們,轉身就走。
「……妳要去哪里?!」
沒听見叫聲,她在長廊上快步走著,越走越快,最後干脆用跑的,心想,薩大哥應該值完班了,她得盡快找到他才行。
當她來到前院,老遠就看見顯然瘦了一大圈的薩朗和其它侍衛交接完工作,正要下去休息,蕥兒顧不得其它人的目光,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他愣了一下,「蕥兒?」
神情急切的蕥兒將他拉走。
「蕥兒,妳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薩朗對她突兀的舉動感到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跟著她走。
總算找到一處沒有人打擾的角落,也不怕有人听見,蕥兒的神色才較為鎮定,放開他的手臂。
薩朗又問了一次。「蕥兒?」
確定真的四下無人,她深吸了口氣,然後微張小嘴,「薩……薩大哥……」昨晚說了一會兒的話,才讓舌頭恢復了些靈活度,現在方能順利的發聲。
「蕥兒,妳會說話?」他震驚的問。雖然有些不流利,但是確實發出聲音了,也讓人听懂她在說什麼。
她靦腆一笑,「對,對不起,薩大哥……」會假扮啞巴也是不得已的。
「原來妳會說話,為什麼要假裝呢?」他很是納悶。
才要回答,忽然進出來第三者的聲音讓蕥兒瞬間白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