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正在打包行李的孟晉听見她的嘆氣聲,狐疑的瞄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手邊的工作。對于這位被于氏夫婦捧在手掌心上的大小姐,他是敬而遠之。
望著他,于鳳荻囁嚅的啟口。「孟晉,我問你,她……我是說我除了叫于鳳荻,是于家的大小姐之外,今年幾歲?生日是幾月幾號?什麼血型?還有平常都喜歡做些什麼消遣?」
「大小姐都忘了?」他不怎麼相信喪失記憶這種論點。
她垮下麗顏,「就是忘了才要問你。」
深深的瞅了她半晌,孟晉才淡淡的告之。
「嗄?」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巧的事?于鳳荻居然和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甚至連血型都一樣!「不會吧?」
「大小姐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董事長。」孟晉面無表情。
「我沒有說不信,那我……平常都做些什麼?」她問得膽戰心驚。
他一副不願跟她深談的漠視態度。「這是大小姐的私事,我不太清楚。」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早就懷疑了。
「你是大小姐,而我只是個司機,沒有什麼討不討厭的問題。」他的回答听來中規中矩。
這個男人跟人說話的口氣都是這麼冷淡嗎?
還是——只針對她?
她正想開口,女佣小穗回來了。
「大小姐,我幫你問到了。」
她心喜的小臉發亮,「怎麼樣?」
「那位趙小惠已經在大小姐入院當天下午往生了,听說遺體交由安養院的人處理,而且就在前幾天火化了。」
「火、火化了?」她臉上的血色倏地褪去。
怎麼會有這麼烏龍的事?
她的已經化成骨灰,那她不就回不去了?
申吟一聲,她全身無力的趴在病床上,「完了……」
小穗和孟晉互覷一眼,都覺得眼前的大小姐跟過去不太一樣。
「大小姐,你還好吧?」
「我頭痛。」她這下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
孟晉眸底閃過一抹關注,但在沒人發現之前逸去。「要不要請護士來?」
「護士來了也沒用,現在誰也幫不了我。」她好想哭,這場惡作劇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唉!沒辦法了,目前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病房門開了,于國慶笑呵呵的進來。
「荻荻,可以出院了,你媽一直打電話來催,等得都不耐煩了。」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呃……好。」
「孟晉,把東西都搬上車,不要漏掉了。」回頭叮囑一聲,霍然睇見女兒腳上還穿著室內拖鞋,有些詫異,「荻荻,怎麼不把鞋換上?」女兒一向愛漂亮,每回出門必定要花兩個小時打扮,否則絕不踏出房門。
她干笑兩聲,「我、我不習慣穿那種高跟鞋……」是不是現在都流行這種又尖又高的鞋子,要是真穿上,她準跌個四腳朝天。
這下子,其他三人都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光瞪著她。
呃……她說錯什麼了嗎?
在三雙眼楮的瞪視下,她以為自己穿幫了,額上的冷汗都要滴下來。
「可是,你以前都只穿高跟鞋,打死也不肯穿這麼丑的拖鞋,更別說穿拖鞋出門了。」他這番話也是其他人心中的疑問。
「真的嗎?我……不記得了。」
聞言,于國慶流露出慈父的表情,「沒關系,忘了就算了,以前看你穿那麼高的鞋子,還真怕你哪天把自己的脖子給摔斷了,不穿也好。」
她感動得眼眶都紅了。「爸,你不會覺得我好像變得怪怪的,不像你的女兒?」
擁有這麼好的父母,她真的好羨慕。
他慈愛的輕拍愛女的手背,「我這個做爸爸的,難道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來嗎?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和你媽的心肝寶貝。」
「對不起。」她愧疚地低下頭。
「以後不要再讓我和你媽操心就好。」
「嗯。」她哽咽的點頭。
☆☆☆
張潤貞听見車聲,馬上從廚房出來,迎接愛女平安返家。
「荻荻。」抱住女兒窈窕的身子,眼眶泛濕。
她有些生澀的回擁一下,「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女兒居然會對她說出這種貼心的話,讓她不禁動容。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點進來,媽已經熬好了一鍋湯等你回來吃。」
在父母的簇擁下,于鳳荻惴惴不安的踏進這棟三層樓的百坪豪宅,途中她已經見識到別墅區內一棟棟的屋舍,奢華的程度超過她的想像,讓她看得目不暇給,想不到于家也毫不遜色。
于氏夫婦一左一右的挽著女兒進門,幾個佣人已經在玄關處等候。
「大小姐。」
「大小姐。」
于鳳荻怔了一下,「呃,他們是……」
「她是杜媽,家里的伙食都是她在準備的……」張潤貞拂去女兒頰上的發絲,「荻荻,杜媽在家里做了快二十年,你真的連她都不記得了?」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回家能幫助女兒想起什麼來。
她歉然的走到敦厚的婦人面前,「杜媽,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忘記的,你不要生我的氣喔!」
「大、大小姐不要這麼說。」杜媽驚惶的退後,仿佛她身上有刺。「我怎麼敢生大小姐的氣。」
好怪的感覺!于鳳荻在心中思忖,這個于家大小姐似乎很不得人緣,瞧瞧杜媽的模樣,活像她是毒蛇猛獸似的。
撇了下粉唇,將目標轉向下一個。「媽,那這位老爺爺呢?」
張潤貞笑吟吟的接口,「老戴也是家里的老佣人了,今年雖然六十多歲,不過還是老當益壯,什麼事情都做。」
「大小姐,歡迎你回來。」老戴瑟縮的低下花白的頭顱,不敢和她正面相對,「我、我雖然年紀大了,不過還可以再做,做幾年……」他就怕又被大小姐以「沒用的廢物」趕出于家。
她可以十分肯定「于鳳荻」是個超級惹人厭的女兒!家里的佣人見到她,比見到鬼還要可怕,鐵定不是什麼善良老百姓。
「還有這是玉婷,她和小穗平常都是伺候你的,另外就是孟晉了,他是你爸爸的司機,他們五個人都住在後面游泳池左邊的宿舍……」
于鳳荻本能的伸出友誼之手。「你叫玉婷是不是?我……」
「大小姐,不要打我……」縮在小穗身後的女孩驚叫的閃避著。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在場的氣氛剎那間變得有些尷尬。
現在她還知道「于鳳荻」有虐待佣人的習慣。難怪除了于氏夫婦之外,其他人對她的態度如此恐懼疏遠。
「好了,荻荻,湯快涼了,我們快去喝。」張潤貞忙不迭替女兒解圍。
于國慶也笑得不太自然,「是啊!你們都去忙自己的事,有需要會叫你們。」女兒脾氣不好,老愛拿佣人出氣,他們做父母的也要負起大半的責任。
面對這樣的處境,于鳳荻無奈的抬眼。
親愛的上帝!她該怎麼解決眼前的困境?
☆☆☆
于家的人都睡了,她則是因為在醫院睡了好多天,精神特別好,躺也躺不住,干脆出來晃晃。
屋里好靜好靜,只有嵌在牆上的藝術造型壁燈發出溫暖的光芒,引導她下樓。
于鳳荻無聲的晃到樓下,找到了廚房,喝了杯水,然後東模模西弄弄,滿足了好奇心,才又晃出來。
穿過奢華的挑高大廳,可以看見由專人設計的水晶吊燈高高掛在天花板上,踩過外國進口的長毛地毯,模索到了門把,打開前門,不由自主的走到外面的庭院。
今晚是農歷十五,恰好是滿月,天氣不錯,還可以看到幾顆星星。
她深吸了口氣,清新沁涼的空氣灌進鼻翼,終于有了活過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