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應該記得嗎?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孟晉的臉色由白轉紅,目光惱怒。
「這又不是大小姐的新把戲吧?如果是,請恕小的不奉陪。」
「什麼把戲?」
拜托!她像是在玩嗎?不說就算了。
孟晉神以微慍,「大小姐找錯對象了,你要是想玩的話,可以去找別的男人,我想一定有很多人願意。」
口氣干嘛這麼酸?她已經是霧煞煞了,偏偏沒有人好心的幫她解惑,看來只有靠自己了。
對了!住在醫院這麼多天,陳媽媽為什麼都沒來探望過她?
她可以去找陳媽媽,相信會得到滿意的答案。
打定主意,她不假思索的掀開被子,挪動雙腳下床……
「啊!」電光石火間,她想到自己萎縮的雙腳根本無法站立,更不用說行走了,瞬間兩腿發軟,翻跌下床。
情急之下,孟晉忘了自己的身分。
「大小姐,有沒有受傷?我去叫醫生過來。」
「咦?」她瞪著睡袍下的修長雙腿,不要說萎縮了,就連個疤痕都沒有,白皙勻稱到可以去競選美腿小姐了。
「咦?」還有她的雙手也一樣,除了包扎著繃帶之外,十指縴細,就連指甲都修剪得整齊干淨,還擦上指甲油,不只如此,上頭還點綴著金色花朵……
這是她的手、她的腳嗎?
孟晉見她臉色蒼白,擔心她受了傷,顧不得尊卑之分,也不管會不會反遭戲弄,馬上將她抱上病床。
「大小姐,我去請醫生,你在這兒等一下……」
「不要走!」她感到一股沒來由的恐懼,急忙揪住他的袖子,語無倫次的指著自己,「我……她……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女人是誰?」
再怎麼白痴,也看得出這具身體根本不是她原先的那一副。
他原先的擔憂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憤怒。
「大小姐,你鬧夠了沒有?」
「我沒有在鬧,我……有了!鏡子,我要鏡子!」她左右張望尋找著,就是找不到她要的。霍然想到位在角落的浴廁。
「里面一定有……我要親眼確定……」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不顧孟晉的阻攔,她堅持下床,不過因為太多年沒有走路了,走沒兩步就摔了一跤。
可這點小小的挫折並沒有讓她灰心,扶著床角,膝蓋稍微使力,靠著它的力量又重新站了起來,宛如剛剛開始學走路的孩子般,繼續往前邁進。
「大小姐……」他真想轉頭就走,不管她的死活。
她揮開他伸來的援手,有些固執,「我自己來就好。」
在摔了幾次之後,她總算抓到浴門,走到浴廁門口。
「上帝絕對不會跟我惡作劇的……不會的!」她自我催眠著。
蹦起勇氣跨進門欄,怯怯的來到鏡子前。
當鏡面的反射照出是一張頭扎繃帶,臉上有些瘀青,但仍能看出是個大美人時,她結結實實的倒抽一口涼氣,瞪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呃……」她是誰?
鏡里的女人不僅長得美艷動人,還染了一頭金紅色的大波浪卷發,正目瞪口呆的瞪著自己。
孟晉以為這又是她企圖惡整他的方法,臉色冷峻,「大小姐要是照夠了,請回病床上休息。」
「她……」顫抖地指著鏡中的女人,對方也回指她,她感到一陣昏眩。「快扶我,我……我要暈倒了。」
才說完,兩眼翻白,就昏死過去。
沒想到她真的說暈就暈。
「大小姐!」剛回病房的小穗愣了愣。
他打橫將她抱起,邊吩咐著︰「大小姐昏倒了,快去叫醫生。」
☆☆☆
「荻荻?荻荻?」張潤貞哽咽的喚著愛女。
于國慶憂心如焚的詢問主治醫生,「我女兒她到底怎麼了?好不容易醒來,怎麼又昏過去?是不是有什麼沒有發現的後遺癥?」
「照理說應該不可能。」
注意到女兒皺眉的動作,有了明顯醒轉的跡象。「荻荻醒了!」
「真的嗎?」他俯近幽然醒轉的愛女。
再見到這對中年夫婦,她心里有滿滿的歉意,眼圈陡地發熱。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嗚……」就算再沒有方向感,也不該出這種差錯。
張潤貞被女兒反常的舉動嚇到了。「荻荻,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痛?快跟媽媽說,不要怕。」
她甩動頭,眼淚汪汪。「不是……我對不起你們……」
「傻孩子,只要你肯改就好了,爸爸跟媽媽都會原諒你的。」以為女兒跟他們道歉是為了這次車禍的事件,心里備感安慰。
「伯父、伯母,你們弄錯了,嗚……我不是……」
這兩句稱謂委實嚇壞了于氏夫妻。
于國慶臉色一白,「荻荻,我是爸爸啊!你怎麼叫我伯父?醫生,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樣?」
「荻荻,我是媽媽……你不認得媽媽了嗎?」
張潤貞心神俱碎的表情讓她語塞,她實在不忍心去傷害一個母親的心。
總而言之,都是她的錯,居然跑錯了家,佔用了別人的軀殼,害得他們真正的女兒有家卻歸不得。
「我……」她討救兵似的環顧四周,當目光掠過孟晉,見他一臉冷漠和指責,似乎在怪她玩得太過火,居然狠心傷了父母的心。
親愛的上帝!你這個惡作劇未免也太離譜了,現在教她如何收場?
「醫生,你快幫我女兒看看。」張潤貞心慌地哭叫著。
她在心里嘆氣,事到如今,也只有假扮下去了,不然他們鐵定以為她發瘋了,說不定還會送她進精神病院。「不用了,爸、媽,我已經想起你們了,真對不起,我的頭有些昏昏的,對于過去的一些人事物還想不太起來。」她模稜兩可的解釋。
主治醫生見她舉止正常,接受了她的說詞。
「凡是頭部受過傷的病人,有的會短暫的喪失記憶,的確有例可循,不必太過緊張。如果你們不放心,我們可以請精神科的醫生過來會診。」
「原來是這樣,那就好、那就好。」張潤貞禁不起再次打擊。
于國慶終于可以暫時將壓在心中的大石頭給拋開。「沒關系,有不太記得的事隨時可以問爸爸跟媽媽,不然也可以問小穗或者是孟晉。」
「孟晉?」
他熱心的指著站在後頭的男人。「他是爸爸的專屬司機,你都忘記了嗎?他平常就住在家里,已經待了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他比誰都還要清楚。」
「對不起,爸爸,我不太記得了。」她靦腆的笑了笑。
「重新記就好了,這種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安心的休養,媽相信等你回到家後,什麼都會想起來的。」張潤貞才不管這些,只要女兒活著就夠了。
「嗯。」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第二章
她沒想到自己也有害怕出院的一天。
當她還是植物人的時候,每天都夢想著自己突然蘇醒痊愈,可以像其他正常的女孩子一樣逛街、談戀愛,現在的她卻猶豫不決。
從主治醫生口中確定她可以出院,想到往後自己不得不頂替于家大小姐的身分過日子,讓她好不心虛。每晚她都誠心誠意的向上帝禱告,希望能把她們的靈魂交換回來,可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委實讓她無所適從。
「荻荻,爸爸去幫你辦出院手續,你在病房里等一下。」
于國慶臨時取消重要會議,親自來接女兒出院,要不是妻子想留在家里準備一些補品讓女兒好好補補身體,她也想跟來接女兒。
眼看于氏夫婦被蒙在鼓里,把她當作親生女兒般寵愛,讓她更是內疚,卻無法說出實情,看來她必須暫時習慣于鳳荻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