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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無人,除了守靈的芍藥,只見靈堂空蕩蕩的一片,冷清得駭人,換上孝服的她,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虔誠的為父親誦經念佛。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她合眼輕喃了十幾句,忽地,一陣陰風襲來,吹得燭火忽明忽暗,懸掛的挽聯在半空中揚動,呼呼的風聲仿佛有人在吶喊,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
「爹,是你回來了嗎?女兒雖然常跟你唱反調,但是父女沒有隔夜仇,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看我的,爹——」
想到自己連親生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心中的遺憾自是筆墨也難以形容,芍藥淚眼婆娑的心忖。
霍地,她挺腰起身,毫不遲疑的走到靈堂後面,那是用來暫時停柩的地方,玉手輕輕撫觸著棺木上冰冷的花紋,內心陣陣抽痛。
「爹,你要是地下有知,就告訴女兒真正的死因。」爹行事一向謹慎小心,居然在調養內息時岔了氣,說什麼她也不會相信。
說完,芍藥便使盡推動棺蓋,因為還沒釘上,所以很快便開了。
只見公孫潯全身僵硬的躺在棺木中,臉色白中帶青,雙眼半眯,似乎在訴說著自己死不瞑目,讓她心里又是一慟。
「爹,對不起,我那天不該又跟你斗嘴的……」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她啜泣得更凶,撲倒在棺蓋上,不慎又推動了它,險些整個掉落到地上,那可是很不吉利的,才在慶幸自己眼明手快,眼角似乎瞟到了什麼,定楮一看——
爹的左手呈握拳狀,可是右手卻是自然的微彎,這代表什麼意思?
芍藥在心里喃喃自語,下意識的捧高他的左手,翻來覆去的察看,隱約感覺到手心里握著東西,動手企圖將掌心打開。
「怎麼握得這麼緊?」她使出吃女乃的力氣,還是沒法度。「爹,你手里抓著什麼,是不是很重要的東西?讓我看看好不好?」
奇怪的事就這麼發生了,當她把話說完,僵冷的左手奇跡似的慢慢柔軟下來,讓牢牢握在掌心的東西掉落。
是一塊小小的玉墜,通常是姑娘家用來系在腰際的裝飾。
芍藥看著攤在自己白女敕手心上的玉墜,「這東西好眼熟……我可以確定見過……」或許這就是線索,她要快點想起來才行。
「大師兄,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外頭傳來當陽門弟子的聲音。
「听說師妹回來了?」
左恪敬深沉的嗓音這時听來讓芍藥覺得毛骨悚然。
她心頭一驚,迅速的將棺蓋重新合上,然後若無其事的出去。
「大師兄,我在這里。」一股莫名的寒意延伸到她的四肢百骸,全身發冷。「謝你幫我辦好爹的後事,我這個女兒還真比不上你。」
「是我無能,沒能及時救師父。」左恪敬眼中溢滿傷痛,「不過你回來就好,師父一定希望你陪他走完人生最後這一段路。」
「嗯。」芍藥微垂下眼睫,擔心自己的眼神泄漏了什麼。「大師兄,今晚由我來守靈,你去休息吧!」
左恪敬仿佛想從她臉上找到什麼,「好,那你辛苦了。」
「大師兄晚安。」她旋過身又跪在蒲團上,合掌的玉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沖動。
她終于想起來了這玉墜就是大師兄的生母唯一留給他的遺物,多年來總是玉不離身,如今它出現在爹的手上,這意味著什麼?
是爹想告訴她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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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了一夜,就在翌日早上,芍藥向左恪敬提出一項要求,不過有人倒是對此很不以為然。
「新任掌門即位,當陽門各弟子本來就要全數列席參加,我要你們想盡辦法通知二師兄回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有什麼好驚訝的。」她回得理直氣壯。
杜仲為自然是站在他最尊敬的大師兄那一邊。「我說師妹,二師兄早在五年前便離開了當陽門,至今下落不明,要我們怎麼通知他?」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都務必要找到他的人!」現在她是孤掌難鳴,所以只有寄望二師兄出面,才能洗刷相公的冤屈。
他一臉悻悻然的質問,「如果找不到二師兄呢?到時大師兄是不是就不能當家門了?」
芍藥丟給他一記大白眼,「你可不要忘了,新任掌門除了前任掌門選定外,還必須經過所有師兄弟的同意,這是門規。」
「師妹,你這分明是強人所難嘛!」
左恪敬抬手制止他再辯下去。「三師弟,師妹說得對,如果沒有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就算有師父的遺言也是枉然。」
「可是大師兄……」杜仲為還想說些什麼,就被打斷了。
「師妹,我會商請各大門派幫忙,務必將二師弟找回來。」
他的高度配合讓她更加起疑,眼中多了一層防備。
「那就麻煩大師兄了。」答應得這麼爽快,鐵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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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聲的來到棺木旁,靜靜仁立片刻,然後將棺蓋推開。
就見尸體上原本緊握成拳狀的左手早已張開,里頭的東西已經不翼而飛,他一嗅到情況不對勁,就想撤退,可雜沓的腳步聲已經跟著踱了進來。
芍藥寒著一張嬌顏,攤開柔膩的手心,亮出他弒師背叛的證物。
「大師兄,你要找的東西在這里。」
「師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杜仲為則是納悶的看著雙方,他和其他同門師弟都不明白芍藥三更半夜將他們叫到靈堂來的原因。
她冷冷一睇,「這就要問你最尊敬的大師兄了,他為什麼要殺我爹?」
「什麼?!」他驚疑不定的覷向左恪敬,見大師兄面帶殺氣,眼神轉為陰毒,霎時如遭雷極。「不可能!大師兄為什麼要殺害師父?不可能……」
左恪敬嘲諷的掀了掀唇角,「師妹,你為了替自己的相公月兌罪,居然不惜把弒師的罪名賴在我頭上,未免太自私了。」
「哼!這塊玉墜就是證據。」芍藥讓在場的人都看見最有利的物證。「大家都知道它是你娘的遺物,我爹到死都將它緊緊握在手里,就是要告訴我們,殺害他的凶手就是你!你還有什麼借口好狡辯?」
杜仲為面色蒼白,「大師兄,真的是這樣嗎?師父真的是你殺的?」
「你們就這麼相信她的片面之詞嗎?」他態度異常冷靜,「何況我根本沒有理由殺害師父,至于這塊玉墜確實是我的,可能是當時我要救師父,陰錯陽差之下落到師父手中,這並不能證明師父就是我殺的。」
「大師兄說得沒錯……」
「對呀、對呀!」有些人相信他的說辭。
芍藥實在不甘心見大家受騙,指著他的鼻子喝道︰「你當然有理由了,為了成為當陽門的掌門人,你連弒師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都干得出來。」
左恪敬不怒反笑,「師妹,當陽門掌門之位遲早會落在我身上,我何必為了這個事殺死師父,你們說對不對?」
「錯!其實這些年來,我爹始終沒有放棄把二師兄找回來,因為他才是當陽門下一任的掌門人,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她面色凝重的問。
杜仲為道出心中的疑問。「師妹,如果師父有意把掌門之位傳給二師兄,為什麼從來沒听師父他說起?」
「那是因為二師兄不愛受拘束,又老是喜歡違抗爹的命令,可是在爹的心目中,他才是最適當的人選。所以我認為在沒將二師兄找回來之前,為了不引起師兄弟的反彈,爹才決定暫時什麼都不說。」
芍藥定定的瞅著他陰沉的表情,「所以你才趁我爹在療傷,毫無防備之際對他下手,只要我爹一死,掌門之位自然非你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