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幾名探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凡是經手的消息必定經過詳細調查,在證實後才敢傳回來,所以……她真的是……衛泱將信紙揉成一團,他要听她親口說出來,否則他不願意相信。
不待召喚,衛泱的身軀宛如一支蓄勢待發的箭,咻!的射出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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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盼晴閣的門扉被人一腳踹開,嚇了里頭的人一大跳。
一雙怒眸牢牢的鎖住正在用點心的北貞,冷冷的斥退宮女。「妳們都出去!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許進來。」
北貞擱下燻肉大餅,眉開眼笑的奔向他,「衛泱,我還以為你晚一點才有空來看我,我……呀!」她的手腕被一把扣住,指頭都掐進肌膚里了。「好痛!衛泱,你弄痛我的手了。」
「朕有事要問妳,妳最好老實的招出來。」他的眼神咄咄逼人,看得北貞偷偷吞了下口水,「還有,一個字都不許騙朕。」
她溫馴的點了點頭。
衛泱松開箝制,僵硬的踱了開來,先行調整自己的情緒,否則他實在沒有勇氣問出口,就怕得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要問什麼?」北貞微偏著螓首問。
他重新面對她那張看似毫無城府的小臉,悄悄握緊雙拳,「朕剛得到一個消息,听說天朝皇帝有意並吞東南西北四國,是不是真的?」
「嘿咩!我也覺得我皇帝阿爹太貪心了,臉皮又厚,只會猜想別人的東西,實在是很要不得的事。」北貞隨口說出的話,听在衛泱耳中如同青天霹靂,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好,那朕再問妳,妳們姊妹四個分別出現在東南西北四國是巧合,還是蓄意安排的?」
北貞一徑的傻笑,「你想問的是這個,早說嘛!」
「妳承認了?」他痛心的問。
她毫不隱瞞的說出真相,「還不都是我皇帝阿爹,是他要我們當什麼紅顏禍水,等把你們迷得團轉轉後,再一舉奪下政權,這樣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的攻下東西南北四國,本來我和三位姊姊也反對,可是我皇帝阿爹他……」
「住口!住口!」衛泱心如刀割的大吼。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她接近自己是有目的、有企圖的。
紅顏禍水?哈哈哈……衛泱在心中狂笑不止,她當得可真稱職,自己還真被迷得團團轉,連祖宗家法都不顧,力排眾議,只為了要立她為後,得到的結果居然如此諷刺。
北貞錯愕的抬起柔荑,「衛泱,你在哭嗎?誰欺負你了?」
「別踫我!」他悲慟到忘了用「朕」這個唯我獨尊的字眼。
她嚇得縮回小手,「你怎麼了?」
「妳還好意思問朕怎麼了?妳把這個白痴秀逗的角色演得真好、真傳神,連朕都讓妳給耍了,以為妳不會玩弄心機,天知道妳才是個中翹楚,哈哈……朕真是聰明一世、胡涂一時,就這麼栽了……妳說可不可笑?」
「耍?什麼叫耍?」她不懂的眨著眼。
衛泱氣紅了眼,大聲咆哮,「不要在朕面前再裝白痴了!」
「我、我……」她被罵傻了。
他一步步將她逼得往後退,「妳確實成功的扮演了紅顏禍水這個角色,讓朕忘了提防天朝的野心,現在妳得意了﹐等妳當上北岩國的王後,就可以雙手將朕的天下交到妳父皇手中。」
「我、我又沒有……」她絞著十指,心頭亂糟糟的。
「朕不會再被妳耍了!」又一波狂滔怒焰沖毀了衛泱自制的圍籬。「朕可以娶盡天下的女人,就是不會娶妳,更不用說立後了,回去告訴天朝皇帝,他休想再垂涎北岩國,否則朕不惜出兵與他一戰。」
北貞迷惑的眨著烏眸,「你、你不要我當王後?」
「朕不會再當一次傻瓜了,妳連當個宮女都不配!听清楚了嗎?」他的話深深傷到北貞的心。
她怔怔的瞅著他,「我、我做錯了什麼?」
「妳做錯太多事,第一件就是不該來招惹朕,朕不想再看到妳了,即刻滾出朕的視線、朕的土地,越遠越好!」說完,也不給北貞辯解的機會,踩著不穩的步伐拂袖而去。
震怒的余韻還在屋內回蕩,就連幾只畜生也都沒有出聲,呆呆的愣在原地,和主人同樣的神情。
片刻後,她眼中閃著盈盈淚光,抖著唇問道:「花花,衛泱他好生氣,可是為什麼呢?你知道嗎?」
「吱吱。」小白鼠被她那顆少根筋的腦袋給打敗了。
北貞歪著螓首,「我利用他?沒有哇!」
就連小黃狗都受不了她的遲鈍。「汪汪。」
「可是,我又沒說要幫皇帝阿爹的忙,北岩國是衛泱的,誰都不能跟他搶……」她為自己辯駁。
「汪汪。」那只是妳的想法。
她總算恍然大悟,兩三下便將頰上的淚痕抹去。「原來衛泱以為我要幫皇帝阿爹,所以才會這麼生氣,現在我就去告訴他,要他不要擔心……花花,你說什麼?」
小白鼠直起小小的身軀,「吱吱。」
「嗯,衛泱現在正在氣頭上,一定不會听我說。」北貞沮喪的喃道。
「吱吱。」牠又提出建言。
北貞臉上恢復了紅潤,再次有了活力,天真的笑說:「對!我馬上回去求皇帝阿爹,請他放了北岩國,這樣的話,衛泱就會原諒我了。」
☆☆☆
「王上,別喝了!」魯塔搶過衛泱手中的酒瓶,「再喝下去會醉的。」
他用手背抹去唇邊溢出的酒,泛起一絲譏誚的笑意,「醉了最好,就可以忘記這種遭人背叛的噬心之痛。」
「那麼醒了呢?」魯塔一針見血的問。
衛泱眼神中載滿沉痛,「醒了……一切就可以忘了。」
「真的忘得了嗎?」
「當然,這世上沒有朕辦不到的事。」他決絕的表示。
魯塔在心中輕嘆,盡量讓自己保持中立,「微臣還是認為四公主不像是心機重重的姑娘,她……」
「不要替她說話!」衛泱低斥,冷不防的奪過酒瓶,一仰而盡。
他伸手欲搶,「王上!」
匡啷!酒瓶在爭奪中在地板上跌了個粉碎。
「來人!再拿酒來。」
「王上不能再喝了。」魯塔架起他站起身來,「喝酒傷身,還是讓微臣送您回太要思殿休息。」
他粗魯的甩開魯塔的手臂,打了個酒嗝,「朕沒醉,不需要休息,朕要親自去把她趕走,要讓她知道朕根本就不在乎她,嗝……」
「您這是何苦?」看來王上的自尊心傷得很重。
衛泱走路有些不穩,「走開!朕非去不可,誰都別想攔朕。」
萬不得已,魯塔只好攙著他上盼晴閣,可是當他們來到目的地,只見到惶惑的宮女結結巴巴的稟奏。「王上,四公主她、她……」
魯塔低喝,震住她的戰栗,「四公主怎麼了?」
「將軍,四公主她、她走了。」宮女淚汪汪的跪倒在地。
走了?衛泱一臉怔忡,好幾秒後才吸收這個不該感到意外的訊息。
他微微的掙開魯塔的攙扶,神情木然的往內廳走去,只見地上放置著大小碟子,里頭還有剩余的食物殘渣,卻不見那幾只畜生的蹤跡,床榻上的被褥疊得很整齊,扔在最角落的包袱也不見了。
她真的走了?
「王上,微臣馬上派人去追。」魯塔看得出來他不是真心要趕她走。
衛泱回過神來冷斥,「沒有這個必要。」
「王上……」魯塔張口想勸。
他下顎一緊,不讓自己心軟,「她能識相的自動離去再好不過,省得朕開口趕人,到時可就難看了。」
如果他不是王上,魯塔真想海扁他一頓,讓他頭腦清醒一點。
「……她走了最好,朕又可以繼續過著清靜的日子,沒有那些畜生在跟前跑來跑去,看了就礙眼,再也沒有比這個結果更好的了。」彷佛是在說服自己,衛泱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說著,直到讓自己相信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