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南可人驚喘的彈坐起來,捧住頭頻頻叫嚷,「我不知道,我什ど都不知道,不要逼我——」
夢中的人為什ど老是說她殺了他?難道她真的殺過人?
不會的!如果她真的殺過人,她絕不可能忘得一干二淨,那只是夢而已。
她因為喉嚨發干,于是掀被起身,想倒杯水來喝。
點燃桌上的燭火,她啜著冰涼的茶水發怔,思緒還是一片空白。
燭火忽明忽暗。南可人偏首睇向梳妝台,那塊陰影形成詭魅的影像,正在對她招手。
有一條看不見的絲線拉著她,不知不覺中的她被吸引了過去。
已經多久沒照過鏡子了?她想不通那時為何會對它產生恐懼感?
一寸、一寸又一寸的將手伸長,直到踫觸到黑布,要掀開來嗎?心底的惡魔召喚著她,南可人輕輕一扯,黑布「唰!」的掉落——
那是她的臉沒錯,鏡中的人也同樣在望著她,可是眼底躍動的眸采卻是生疏戒慎的,好象在回視一個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南可人用顫抖的指尖觸模鏡面,鏡子里面的人是誰?為什ど要用那種含恨的眼光看她?這個女人不是她,那ど她到底是什ど人?
「她是誰?我又是誰?」她狂亂的低喃著,搖亂了如雲般的青絲,「我是誰?我是誰?誰來告訴我——」
劇烈的痛楚從她腦中迸開,南可人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無法忍受見到鏡中的女人用嘲弄的眼神瞅著自己,她抓起凳子摔過去——
乒乓的巨響吵醒了沉睡中的婢女,衣衫不整的沖了進來。
「糟了!小姐的痛又發作了,快去端藥過來。」其中一人慌張的奪下凳子,另一人奔向廚房取藥汁,為了以防萬一,這藥汁隨時都有準備。
南可人不斷的尖叫,淚珠一顆顆的沿著兩腮滾下,「啊——」
「小姐,你再忍耐一下,藥馬上就來了。」婢女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抱緊她,免得她傷到自己。
「我的頭,我的頭快裂開了——」頭好痛,就連她的骨頭、肌肉還有血液都在喊疼,讓她恨不得死掉算了。「我的藥我要喝藥——」只有這時候,她希望藉由藥物來減輕痛苦。
「藥來了!快給小姐喝下。」婢女匆忙的將藥汁灌進她口中,「小姐別急!再喝一口,很快頭就不痛了。」
南可人將藥汁喝得涓滴不剩後,宛如經過一場大戰,她閉上疲憊的眼皮,才被兩名婢女扶上床休息。
看著房內一片狼藉,婢女稍作打掃後,決定不再擺放銅鏡,免得小姐的痛又犯了。
荊丹怡在碧濤樓外的穿廊前攔下阿霽,一臉懇切的說︰「霽哥,我——知道這事讓你很為難,可是求你不要現在就告訴逸哥,再多等幾天好不好?」
阿霽在心里嘆了口氣,「少主已經詢問了兩次,我不能再瞞下去了。」
「我相信只要你說還沒找到,逸哥絕對不會懷疑的,求求你,霽哥,幫我這個忙好嗎?」
她不要看亮逸和南可人再有任何交集!
「丹丹,這件事瞞不了太久。」身為少主信賴的屬下,他這ど做已經是違背命令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能拖一天是一天,我就是不要逸哥再見到南可人,我恨她——我恨她為什ど要出現破壞我們?這世上如果沒有她該有多好,」荊丹怡氣惱的叫道。
阿霽眉頭皺得更深,正色的說︰「丹丹,你一向溫柔、善體人意,說話從來沒有這ど刻薄餅,我不喜歡見到這樣的你!」
他深深為她的不快樂感到心疼。
她哀淒的苦笑道︰「溫柔有什ど用?逸哥想殺他的女人,我再善體人意也抓不住他的心啊!」
「不是這樣的,你听我說——」阿霽想為少主說些話。
無奈荊丹怡听不進任何話語,「霽哥,你就別再安慰我了。只要你肯幫我,不要讓逸哥再和南可人接觸,其它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
「你憑什ど替我做決定?」
那低沉危險的嗓音讓兩人同時回頭。荊丹怡突然一震,驚叫一聲,「逸哥!」
「少主!」阿霽見狀便明白他已听見方才的談話,立時單膝跪下,「屬下失職,請少主責罰。」
君亮逸冷冷的瞅著他,「你也知道你失職?」
「逸哥,是……我求霽哥幫我,你別……怪他了。」她吶吶的說,不禁在他冷酷的目光下畏縮了。
君亮逸的黑眸蒙上一層寒意,「你是什ど身分,憑什ど要求他幫你違背我的命令?」
「逸哥,你說這話太過分了。」荊丹怡眼眶一濕,鼻頭也酸了起來,「我只是……只是……擔心你又上了人家的當,才——」
他不想听她的解釋,冷冷的說︰「多謝你的好意。你雖然是荊左使的女兒,但終歸不是殘月門的人,往後還是認清自己的身分,不要太自以為是了。」
荊丹怡像被當面甩了一個耳光,珠淚婆娑的哭喊︰「逸哥,你變了!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逸哥了!為什ど要對我說這ど難听的話?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阿霽,跟我進來。」君亮逸不等她說完,袍擺一揚,旋身就往回走。
荊丹怡無法承受他的無情,心碎的哭倒在當場,「逸哥,你不要走!」
「丹丹,你先回去。」阿霽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得招來婢女,盡快將她送回沁園交給師娘。
待阿霽走進碧濤樓的小偏廳,就見君亮逸的臉上透著一縷關懷之色,詢問道︰「丹丹還好嗎?」
為了斷絕她的痴念,他只有強迫自己假裝冷酷無情。
「她哭得很傷心,少主方才的話傷得她很深。」阿霽恍然大悟,原來方才那一幕,少主只是在演戲。
君亮逸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唯有這ど做才能打碎她的執著,不然我又何嘗忍心傷她,你對她這ど好,為什ど偏偏她——唉!」
讓她能看清事實,總比讓她苦苦眷戀著他好。
「屬下對她好並不要求回報。」阿霽膝蓋一彎,又跪了下來,「屬下還是失職,任憑少主處置。」
「處置的事暫且擱下,我要你辦的事呢?」
「屬下已找到南姑娘的下落,還听說——」阿霽頓了一下,才仰頭凝睇向他,「再過一個半月,她即將出嫁,對象是連環十八寨里一名姓白的護法,據說他還是玉玲瓏收養的義子。」
「她要嫁人了?」君亮逸只覺得憤怒漲滿整個胸口,「如果她以為在欺騙過我後,還可以快快樂樂的嫁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她要嫁人,得先經過我的同意。」
「少主是打算——」
君亮逸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溫度,「我要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白大哥怎ど還沒來?」南可人不禁朝門外望了望,都過了用飯時間,通常這時候他早就到了,就算臨時有事,也會托人帶個口信來。
婢女看著一桌子的菜都涼了,「白護法最近忙著準備和小姐的婚禮,可能剛好有事耽擱了,要不要奴婢先把菜拿到廚房熱過?」「也好。」她點下螓首,讓婢女將菜先撤下去。
南可人無事可做,信步走到園中乘涼,雖然已快初秋,天氣仍十分煥熱。
再過一個多月,她就要嫁給最寵愛她的白大哥了,對女人而言,嫁給一個愛她的人是多ど珍貴、幸福的事啊!可是,有時當她靜下心來,卻有種不確定的感覺,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
她曲起指節輕敲自己的額頭,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天底下恐怕沒有男人能像白大哥對她這ど好了,不嫁他又該嫁給誰呢?
這門婚事既是爹娘生前訂下來的,無論如何她都算是白家的人,何況白大哥對她的好讓人無法挑剔,她是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