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四小姐。」背後有人叫她。
馮痴心出于本能的回頭,「什麼事?啊——」當她察覺到不對,捂住小嘴時已經來不及挽救了。
「你果然不是馮冰心。」赫連平板著嚴肅的臉孔,眼神犀利的睥睨她。
她垮下肩頭,好不氣餒的輕聲埋怨,「大叔,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人家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當然一下子就上當了。」
「那麼你是承認了?」這小女孩有一張無偽的臉,什麼秘密都寫在上頭。
「我沒想到那麼快就被你發現了。我叫馮痴心,馮冰心是我三姊。」馮痴心接著張大瞳眸,緊張兮兮的問︰「大叔,你該不會現在就要把我送回去了吧?我真的不能代替我三姊嗎?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夠美,可是,我會做很多事情喔!像是種花、燒飯,還有繡荷包。現在我正在學縫衣裳,可是袖子老是一邊長一邊短,還有我太貪玩了,老是定不下心來,所以一件衣裳讓我縫了好幾個月都還沒做成,喜兒就常常念我,若說我長這麼大了還只曉得玩,以後怎麼嫁人——」
赫連平的臉抽搐幾下,清咳一聲,阻止自己笑出來。
「好了,我沒有說要送你回去,只想知道四小姐為何要代替姊姊來參加。」
「喔,這是因為……因為……,我老實說的話,你不能生氣喔!」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才吶吶的說︰「那是因為三姊她……不想嫁給一個大魔頭,可是又怕你們會找我們家麻煩,所以……爹爹就要我代替她來了。」
「你口中的大魔頭是指誰?」他明知故問。
馮痴心俏臉紅了紅,小聲的說︰「就是……那個叫閻皇的人。」
「敢在閻宮的地盤上稱呼我們閻皇為大魔頭,普天之下,姑娘可是第一人。」赫連平心想,她不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就是她太純真不懂得懼怕。
她羞窘的問︰「對不起,我知道這很沒禮貌,以後我不叫就是了。」
「這倒不必,相信我們閻皇不會跟個小泵娘計較這些,倒是听你這麼一說,四小姐在家中似乎不受重視。」赫連平有責任弄清楚任何細節。
此次挑選出來的二十位候選新娘,只到了十二名,這本就是預料中的事,而這些人之中不是別有居心就是另有所圖,這小泵娘是屬于哪一種呢?
「才不是,爹爹現在已經慢慢喜歡我了。」她有些不悅的說。
他也不跟她爭辯,只要繼續觀察,早晚她會露出馬腳。「既然如此,四小姐就安心住下來,離選妃宴還有一個月,希望你能住得愉快。」
「你不把我送走了?」太好了!她沒有把事情搞砸。
赫連平暫時還看不出這小泵娘有什麼危險性,所以態度不像先前那般嚴厲。
「四小姐願意代姊參加,閻宮當然歡迎了。」
「謝謝你,大叔。」她粲笑道。
「你看到我的臉不害怕嗎?」除了熟識的人,很少人敢正視他的臉而沒被嚇到,尤其對方還是個年輕的小泵娘。
馮痴心好奇的成分比較多,「為什麼要害怕?是因為大叔臉上的疤嗎?它是怎麼燒的?」
「一個意外,沒什麼好說的。」他對過去的事早已釋然,卻也不想多談。「四小姐如果想散步的話,可以在附近走動,不過別跑太遠,有事的話可以找冷湛,他會幫你的。」
「我會的,大叔,謝謝你。」馮痴心笑道。看來這里的人不全是壞人,如果那個大魔頭也能跟這位面惡心善的大叔一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反正還有一個月,總會有機會的。
★★★
馮痴心最喜歡冬天的太陽了,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臉上,連心窩都熱起來,如果是夏天到這里,她一定會馬上跳到海里面去玩個痛快。
其它的姑娘這三天老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反觀她總是簡單的布衣襦裙,會不會不夠敬業?秀英也一直威迫她穿上那些繁復的衣裳,還要在臉上涂抹一堆東西,差點讓她尖叫,她只好逃了出來。
今天外頭天氣這麼好,島上的風光千變萬化,早晚的景致更是明顯的不同,馮痴心真的很羨慕能住在這里的人,其實這跟她來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在船上時,听其它人說這小島被人稱之為「地獄島」,是個充斥著陰森鬼氣的地方,想來謠言還真是不可靠,居然把這麼美的小島形容成地獄。
馮痴心另外還發現一點,那就是這里的人都不愛說話,老是繃著一張臉,好象很不快樂的樣子,如果換作是她能一輩子住在這里,她一定每天笑呵呵,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
她沒注意到自己走偏了路,一路玩玩停停,左拐右彎,等到發現時,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怎麼辦?」她迷路了!
好多分岔的小路,剛才究竟是走哪一條的呢?
馮痴心累得蹲下來,索性用最笨的方法,從草堆中撿了塊石子,往空中一拋,看它掉在什麼地方,就決定選哪一條。
「有了,就走這里試試看好了,要是太晚回去,秀英一定會恨不高興。」她可不想又挨罵。
有人!
她終于看到一個「生」人了。
隨著距離的拉近,她瞥見一名玄衫男子躺在樹下曬太陽,因為一手擱在額頭上,所以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她希望他是個好心人,能指點她回去的路。
這人好象睡著了,馮痴心正猶豫著該不該過去吵醒人家,于是在隔了五步遠的地方坐了下來,考慮用什麼方法才不會驚嚇到對方。
她伸直腿,等待著玄衫男子自動醒來。溫暖又不熾烈的陽光讓人有昏昏欲睡之感,真的好舒服喔!她忽然想到荷包里放著平日最愛吃的零食,趕緊拿出來,丟了一顆糖球到小嘴里,那滋味霎時甜到心坎里。
原本仰躺在樹下的玄衫男子倏地坐起身,蹙深眉峰,斜睨這名大膽闖入禁區的人。他早就發覺有人靠近,原以為又是他那可愛又麻煩的義女,可是對方卻又沒有半點武功底子,于是不動聲色想看看來人想干什麼。
可是如果這女子是來誘惑他的,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這黃毛丫頭看起來不過比威威和樂樂大個幾歲而已,莫非外面的人都當他是饑不擇食的老嗎?
「你醒了?要不要吃?」馮痴心笑眯眯的將心愛的零食與他分享。
這玄衫男子自然就是東方聿,他將視線從她手中五顏六色的糖球,移到那雙像海水般澄亮透明的瞳仁上,看不出有絲毫的虛偽。
她見他只是盯著自己,不自覺地模模臉,「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是不是我的臉弄髒了?」
東方聿沉聲低喝,「這地方不準外人進來,你最好馬上離開。」
不管她接近自己的用意是什麼,他絕對不會動心,何況她還是一個小他起碼有二十歲,足以當自己女兒的小泵娘。
「對不起,我不知道,只是這座島實在太美了,我走著走著就迷路了。」馮痴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正襟危坐的听訓。
他冷嗤,「你以為我會相信?」真是差勁的借口。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從來不說謊的。」她覺得被冒犯了。
東方聿聲音平板冷峻的道︰「那都與我無關,你走吧!」
泥人也有土性,平時她的性子雖好,仍然還是有脾氣的。「我不要!」
「你說什麼?」他瞠目怒視。
馮痴心無視于他的厲眸,像頭勇敢的小鹿,正準備和獅子對抗。「我最討厭人家說我撒謊了,除非你相信我,否則我就不走。」
「你的膽子不小。」他眼露危險神情的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