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啦!
有人開了地窖的門,引進了一大片光明,管玉簫無力的仰起頭,瞥見堵在門口的高大黑影,本能的猜到是誰來了。
雷岳奇步伐蹣跚的走下石階,可是卻阻止不了來見她的決心。
「你來做什麼?」她的口氣平淡。
對她的態度他也不以為忤,以一貫的嬌寵口吻說道︰「你吐了不少血,我帶一些治療內傷的藥來給你,每兩個時辰服一粒,或多或少都會有幫助。」他蹲作勢將藥瓶給她。
「我現在已是你們的階下囚,大可不必對我這麼好。」她刻意的將手縮回,不願接受他的好意。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但是在這之前,你得先養好傷才行。」
避玉簫仍是一臉冷漠,「就算如此,我也不會感激你。」
「我從來就不要你的感激。」雷岳奇痴情的說。
「那麼你要的是什麼?我的愛嗎?」她冷嗤一聲,「可惜得很,我根本一點都不愛你,也不會勉強自己去愛一個我不愛的人。」
他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你說的不是真的,我不相信這段日子的相處,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不相信你真是那麼的鐵石心腸。」
「事實不是證明了嗎?我連自己的親舅舅都敢殺,何況是一個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的你,我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如今目的達到了,你對我再也沒有用處,你要愛是你家的事,和我無關。」
雷岳奇扣住她斜削的肩頭,眼神狂熱的喊︰「我不在乎你是在利用我,為了你,我可以拋棄身邊的一切,甚至當個不孝、不義的人,只要你說一句話,我什麼都可以不要,玉簫,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我說過我這輩子只要你,只要你肯施舍一點愛給我,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算我求你……」相較于他的激動,她的無動于衷重創了他的心。
她鄙夷的睨他,「我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種爛好人,一點骨氣都沒有,要殺要剮都隨便你們,不過,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像蒼蠅一樣死纏著我?」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故意說這些殘酷的話,玉簫,你忘了嗎?你為了救我還中了有毒的暗器,差點就沒命,難道這還不夠證明你對我有情嗎?」他抱著僅存的希望不放。
避玉簫譏剌的媚笑兩聲,「只不過使個小小的苦肉計,你這傻子就信以為真了,老實告訴你吧!那些殺手都是我安排的,為的就是要不露痕跡的接近你,繼而讓你愛上我,沒想到你居然一點都不懷疑,這剛好給你一個教訓,以後別這麼輕易相信人,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他哽吶的震退兩步。
「是真的,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招美人計雖然老套,不過還是挺管用的,你就這麼傻傻的跳下我設好的陷阱里,我應該感激你才對,沒有你的配合,我的仇還沒這麼順利就報成。」
雷岳奇感覺月復部被人揍了一拳,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那麼我們曾有過的親密呢?難道那些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嗎?」
她微白的唇瓣勾起放浪的笑意,「你又不是我第一個男人,若要說意義,那真是太多了,數個三天三夜都數不完,只可惜我們一直沒機會把它做完,如果你覺得得到我的身體會讓你扳回面子,我不介意……」
「住口!住口!住口!」他怒吼的聲音在狹窄的地窖里發出嗡嗡陽曦的回音。
「你不想要嗎?」管玉簫面無表情的問。
雷岳奇流下兩行男兒淚,痛徹心靡的對她大吼︰「我是真的愛你呀!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唔……」他倚著牆壁彎下腰,發出疼痛的申吟。
「你忘了江湖中人怎麼稱呼我了嗎?既是妖女,行事當然就得異于常人,只要能助我達到目的,我當然會不擇手段,還有什麼疑問嗎?」她悄悄的掐住自己的大腿,逼迫自己將話說得一句比一句絕情,斬斷雷岳奇對她所有的痴念。
他發出淒厲無比,讓人頭部發麻的狂笑聲。
「哈……沒有了,再也沒有疑問了,你說的對,我……真是太傻,傻得可笑、又可悲,哈……。」說完形貌狼狽的一鼓作氣沖出地窖。
「砰!」門又關上了,那挾著自厭與怒氣的笑聲仍是不絕于耳,讓管玉簫不由自主的把身子更往角落縮去。
她表情木然,身子僵硬得像一尊化石,一動也不動的蜷著,此時的她真想大哭一場,可是連半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為什麼要違背良心對他說那些話?」雷萬泰已經來了好一會兒,正好在地窖外听見兩人的對話,等孫子一走才進來,而她像是沒听見似的,那茫然的表情就像個迷路的孩子。
見她沒反應,他沉聲又問︰「為什麼這麼做?」
「凡事都得要有理由嗎?」他們不愧是祖孫,老是喜歡問為什麼。
雷萬泰並沒有將喬璽元的死全一味的怪在她身上,事出必有因,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悲劇重演。
他那飽經風霜的眼瞳搜尋著管玉簫寂然的臉龐,說道︰「或許你騙得了我孫子,可是卻騙不了我這老人,就像當年我和你外公同時愛上芸兒,三個人都陷入友情與愛情不能兼得的掙扎當中,後來還是你外公率先退出這場爭奪戰,事後他總是會故意說些反話來安慰我們,掩飾心里的傷痛,讓我們相信他是心甘情願,還好老天垂憐,讓他遇上了你外婆,我對他的愧疚也少些。」
她意興闌珊的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愛我孫子對不對?」他直接的問。
避玉簫呼吸一窒,嘎啞的笑,「你看我對他的態度像是愛他嗎?」
「就因為如此,老夫才確定你真的愛上我那死心眼的孫子,如今你被因于地窖之中,為了逃月兌大可以再欺騙他一次,哄誘他教你逃出雷家堡,可是你並沒有這麼做,反而要激得他從此對你斷念,雖然方法偏激了些,可是越表示你對他的感情越真,老夫推論的對嗎?」
「要逃出這里並不困難,此時我雖然內力盡矢,但我的人隨時都在身旁,只等接到訊號馬上行動,又豈是這小小的地窖關得住。」
「那麼你關在這里有四天了,為什麼還不行動呢?」他問。
她咬著唇瓣不語。
「這問題的答案只有你自己明白,問問你的心吧!」雷萬泰語重心長的說完,不吭一聲的離開地窖。
問問我的心?
避玉簫將唇瓣咬得出血,雷萬泰的話如醍醐灌頂,讓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可以逃的,只是為什麼到現在連逃的念頭都沒有呢?答案很簡單,只因為不舍,一旦離開此地,她又是「閻宮」玉魅堂堂主玉修羅,世人眼中的魔教妖女,和雷岳奇今生今世就像兩條並行線,再也不可能有交集,至少此刻還能和他在同一個屋檐下,就讓她再多待幾天,再見他幾面……
有時她真的會想這是不是老天爺在懲罰她滿手的血腥,才讓她愛上一個不能去愛的男人?她沒有膽子,也沒有資格愛他啊!
雷郎!雷郎!不要恨我……
※※※
桌上堆滿了一支支酒瓶,雷岳奇仍繼續拼命的將黃酒往肚里灌,他要灌醉自己,徹底的忘掉深愛的女子所說過的話,不然他一定會瘋掉。
「再去拿酒來……」他口齒不清的叫。
僕人戰戰兢兢的說︰「大少爺,你已經喝醉了,不要再喝了。」
「誰說我醉了……我說去拿就去拿,听到了沒有?」他將酒瓶掃落一地,僕人嚇得不敢耽擱地拔腿就跑,在門口和沈靖錯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