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滕大爺您一來,再嚴重的病也很快地就好了。」人未到,聲先到,才踏進媚香院,舒嬤嬤的大嗓門拔尖地叫了起來,「初色,你快來看看是誰來了?」
拖著他便推門而入,一入門就听見一陣絲絲縷縷的幽怨琴聲凌空揚起,多少纏綿的情意盡岸于音律當中。舒嬤嬤努了下嘴,示意他一人進去,自己已轉身步出房門。
他掀起珠簾,怡然自得地在琴台前落坐,就見初色香肩微露,似怨似喜地瞅著他,一面操琴,一面吟唱道︰
才過笄年,初綰雲鬟,便學歌舞。席上尊前,王孫隨分相許。算等閑、酬一笑,便千金慵覷。常只恐、容易韶華偷換,光陰虛度。已受君恩顧,好與花為主。萬里丹霄,何妨攜手同歸去。永棄卻、煙花伴侶。免教人見妾,朝雲暮雨。
「好、唱得真好。」他很捧場地拊掌鼓勵,換得她嬌嗔的一眼。
總算盼到他來,初色忐忑的心情甫定,玉臂攀住他的項頸,撒嬌使嗲道︰「討厭,那麼多天才想到來看人家,先罰你三杯酒再說。」利落地斟上水酒,將杯沿遞到他嘴邊。
滕伊瑀緩緩地將酒含入口中卻不吞下,邪笑地按住她的後腦,將口中的酒哺度一半給她,在酒氣的催發下,兩人頓時吻得天翻地覆,難分難舍。
「呵——好香的酒。」他舌忝去唇上殘余的酒汁,回味地笑道。
「你壞死了,明明是你該受罰,人家不管,罰你再喝三杯,加上剛才的三杯總共六杯。」初色親手將六杯酒灌進他嘴里,自己也幾乎沉醉在他微醺的俊朗面容中,那兩日的魚水之歡只怕寵壞了她,再也不是其他男人可以滿足,她多想獨自佔有他整個人,讓他只專屬她所有。
三年前,他在河邊救了她那一刻起,他便不只是一個救命恩人而已,而是她的希望。特別是當娘過世後,為了活下去只好賣身青樓,在她內心深處更盼望他能再度出現,救她月兌離這種倚欄賣笑、生張熟魏的日子。三年後,他真的再度來到她的生命中,初色在心底起誓,要不計一切代價跟定他。
他眼神熱烈地瞅著她,雙手不安分地正輕解那薄如蠶翼的羅衫。
「我酒也喝了,接下來做點什麼呢?」
「滕郎,這幾天人家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當然——」他粗喘地應道,對上她那冶媚的眸子,腦中竟閃過另一雙眼楮,同樣閃耀著嫵媚的流光,卻是不同的風情,淘氣地朝他挑釁地眨眼。
「該死!」
滕伊瑀不自覺地詛咒,他干嗎在這節骨眼想到那瘋丫頭,一股怒氣逼使他手上的力道失控,初色因肌膚生疼而發出嬌呼。
「你弄疼人家了!滕郎,怎麼了?」他的歡愛方式向來溫柔不失粗魯,今天卻不太對勁,初色不由得起疑。他狂野地封住她的唇,「沒什麼,用力地吻我——」
初色熱情地回吻,啃咬著他豐澤的唇瓣,女性的直覺讓她懷疑他心中藏著另一個女人,她不能讓別的女人佔據她的位子。
滕伊瑀幾乎野蠻地撕扯掉她身上的衣物,耳邊回響起好友的話,他才不會對那瘋丫頭念念不忘,多麼可怕的一件事;他絕對不會看上她,絕、絕、對、對不可能,他的心跳加快是正常的,不要被別人誤導了。
對,一定是這樣,鬼才會看上那瘋丫頭,七上八下的心終于穩穩落下,連自己也覺得好笑,他居然會害怕一個小丫頭。
「滕郎,你不專心,你心里在想誰?」初色不滿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才拉回他的神志,也才發現他已停下所有的動作坐著發呆,連自己都愣住了。
「呃?我——當然是在想你了。」他趕緊把話硬吞下去,同時把那瘋丫頭的身影從腦中抹去。
她微微扭曲美艷的臉蛋,妒恨交織地嗔問︰「騙人!你抱著我心里卻想著別的女人,說!那女人是什麼人?對你那麼重要嗎?」不然不會在兩人歡愛的緊要當頭,居然讓他的熱情消退,她已經失去魅力了嗎?而對方又是什麼樣的女人?
滕伊瑀討好地諂媚一笑,「除了你我哪來的女人?大概是因為前兩天身體不太舒服,還未完全痊愈,才會一時力不從心,原諒我好嗎?下次絕對不會再犯了,不要生氣,否則會快老的。」
初色不想逼他太緊,順著階梯下來,嬌嗲地問︰「真的沒有?」看來她得先查清楚情敵的身份再作打算。
他熱烈的眼神直瞅著她,讓人無法懷疑話的真偽。「我可以對天發誓,此刻我的心中只有初色一人,就連九天玄女下凡也無法吸引我,不信的話讓我表現給你看。」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不假,滕伊瑀抱起她上床,用著從未有過的火熱激情燃燒彼此。
可是通常男人異常的熱情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他心虛。初色在嬌啼低喘間恍然領悟到,他越在乎,她就越要查出對方是誰不可。
***
「師姐,你——真的要進這種地方?」小柱子瞄了一下寫著「玉樓春」的匾額,再瞄了一眼門口那些涂紅抹綠、花枝招展的女子,不確定地問道。
邵堇兒瞟了瞟他,「你那種表情好像這是龍潭虎穴似的,你們男人不是都喜歡上這種地方嗎?」他們在這里才沒站多久,就有多少男人進出,可見沒有一個男人不。
「誰說男人就一定喜歡到這種地方,我可從來沒進去過也沒想過要去。」他只想抱自己喜歡的姑娘。
「那不正好,師姐我今天就帶你進去開開眼界,要是連妓院長得什麼樣都不曉得,將來你會被其他人恥笑的,你看我對你多好。」
小柱子翻個白眼,「我看是你自己想進去,才拖我一起下水吧!」要是被師父知道他們上妓院,不被打死才怪。
「你在嘀咕什麼?」她不懷好意地問。
「沒有,師姐,進這種地方錢包里沒有銀子是行不通的,我看我們還是別去了,免得待會兒被轟出來。」他極力想打消她瘋狂的念頭。
邵堇兒呵呵奸笑,「到時自然有人幫我們付賬,這點不用擔心,好了,別婆婆媽媽了,我們進去吧!」就是因為確定里面有她要找的人,所以她才大膽地進去。
「師姐。」他無力地喊。
才踏上「玉樓春」的石階,兩人立刻被一群鶯鶯燕燕包圍,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拉進廳里,想改變主意也太遲了。
「哎呀!兩位公子好年輕喔!你們瞧,這位公子還會臉紅,真的好純情喔!」眾女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小柱子的臉比煮熟的蝦子還紅。
「公子別害羞,頭一回來總是這樣,不用怕,我們姐妹會好好疼你的。」
那明顯的暗示說得小柱子更是全身不自然,猛朝邵堇兒投出求救信號。
邵堇兒只得忍住笑,清了清喉嚨,「咳,各位姑娘,我這師弟面女敕得很,可別把他嚇壞了,不然以後可不敢再上門了。」
眾女又是一陣嬌笑,在妓院什麼客人沒見過,像這麼幼齒的可不多,每個姑娘都虎視眈眈,躍躍欲試,連在樓上招呼客人的舒嬤嬤都驚動了。
「怎麼全圍在這里,不用做生意啦!」她這一吼,姑娘們立即一哄而散。
她上上下下打量這兩位年輕公子,一位粗眉大眼,一位嬌小秀氣,穿著普通,看來沒多少油水可撈。
「我是這‘玉樓春’的舒嬤嬤,兩位公子是第一次來吧?不知如何稱呼?」
邵堇兒無視她勢利的眼光,微笑道︰「敝姓邵,這是我師弟,姓羅,听說‘玉樓春’在江南名氣響亮,今日一見果然實至名歸,難怪表哥最近老往這里跑,也不是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