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若木雞地凝視著她遠離,全身血液都凍結了。
冬天似乎提早來臨了。
************滕伊瑀閑閑沒事干地又晃到馬廄,其實,他是奉有密旨,前來打探一下消息。
今早的情形實在詭異。二哥樵悴著臉、滿眼紅絲地出了門,連早膳也沒用;玉芃妹妹狀況也差不多,一看就是哭了整晚,兩眼紅得像兔子,難不成昨晚發生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或許,他的計策已經見效了,這幾天,有事、沒事他都會借故來纏著玉芃妹妹,牧場里的人都以為他對她有意,二哥又不瞎不聾,哪會不知情?會吃醋,表示在意,那他得再加把勁,讓二哥的妒火燒得更旺些。
「玉芃妹妹,我來看你了。」他一派灑月兌地進了馬廄,怡然自得地來到她身旁。
習玉芃才剛喂好馬,听見他的聲音,意興闌珊地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小瑀哥,你來了。」一夜沒睡,精神很不好,讓她做事都提不起勁來。
他細細地端詳,「你臉色很差,是不是我二哥又給你氣受了?」
「沒有,我只是沒睡好而已。對不起,我還有工作要做,沒時間陪你聊天,回去後我們再聊。」現在她的心猶如槁木死灰,只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滕伊瑀挑眉,低頭見到她手背上刮出一道血痕,還在淌著血絲,「你的手在流血!我先幫你包扎一下,要是發炎、化膿就糟了。」隨即掏出一塊沾有脂粉香氣的手絹,顯然是某個紅粉知己送的,他溫柔地把手絹綁在她手上。
「謝謝你,小瑀哥,只是小傷而已,不要緊的。」
手上有道傷口她居然渾然未覺,難道她連痛楚的感覺也喪失了嗎?
「回去後,我拿藥幫你擦,要是手上留條疤痕就難看了。」只要是姑娘家,有誰不愛美,即使是在手上也一樣。
「你們談情說愛夠了沒?」怒不可遏的暴怒聲駭得馬廄里其他人全都呈鳥獸散。
習玉芃直覺地從滕伊瑀手中抽回手來,「小瑀哥,你還是快點走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她已經沒力氣再和滕伊寒吵了。
「那怎麼行?你的手受傷了,今天就休息一天,不會有人怪你的。」滕伊瑀壓根沒把兄長那張冷臉放在眼里。
滕伊寒暴躁到了極點,「你們想親熱的話,盡避到別的地方,不要在這里妨礙其他人干活。」
「你說的是什麼話?玉芃妹妹的手流血了,我關心她一下有錯嗎?你非把話說得這麼難听不可嗎?」他不禁在心里嘀咕︰老哥,說點好听的話會要你的命嗎?
你們不累,我可累了。
滕伊寒的目光很快地掃向她受傷的手,不過,看著弟弟維護她的緊張模樣,讓他態度越發強硬,「才一點小傷就要休息,教我怎麼管理牧場的工人?如果真這麼脆弱,明天起就不用來了。」
「二哥——」他抗議地喊。
習玉芃聞言揪然變色,「反正你就是不想我待在這里就是了,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不想讓我繼續待在風雲牧場。沒關系,我走,我現在就走,我馬上就走——」她蒼白著臉,像陣旋風地沖出了馬廄。
「玉芃妹妹——」滕伊瑀瞪向和自己有著同張面孔的兄長,疾言厲色道︰「我還以為這世上我應該算是最了解你的人,沒想到——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爺、三少爺——」一名馬僮倉皇失色地站在門口喊,「習——姑娘她——騎了一匹馬沖出去了。」
「什麼?!」滕伊瑀失聲叫道︰「她根本還沒學會騎馬,要是摔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他話都還沒說完,身旁的人已像箭般射了出去。
跨上愛駒,滕伊寒緊盯著遠處塵土飛揚的方向,不斷地踢著馬月復催促前進,他必須要在她墜馬之前趕上,不然一上他無法想象後果會如何,只有在心中仟悔祈求,求老天爺別讓她出事。
閃光是牧場里跑得最快的馬,不消多久,便已縮短了兩人的距離,他可以看見習玉芃飽含驚懼、雪白如紙的小臉,雙手抱住馬脖子,嚇得緊閉眼楮,任由馬一路狂奔到不知名的所在。
「玉芃,別怕——我來救你了。」他大喊著逼近前方已然失控的駿馬,「玉芃,睜開眼楮,玉芃——」
這是誰的聲音?一定是她听錯了,不可能是他,他從沒這樣喚過她的名字,絕對不可能是他。
她好後侮,早知道就不該一時沖動騎上馬,誰曉得會這麼可怕。只要能活著,她這輩子再也不要靠近馬半步了。
「玉芃,看著我——」焦急憂慮的嗓音又響起了。
她小心地微微掀開眼皮,有一剎那,以為自己眼花了,真的是他!不是小瑀哥,是他來救她了。
滕伊寒探出上半身,奮力的將手臂伸向她,吼道︰「抓住我的手,玉芃,把你的手給我——」
她只看到他嘴唇在蠕動,听不清楚在說什麼,不過,他的動作已經很明顯了。習玉芃不再多作考慮就將手伸出去,可是馬背一個震動,差點讓她跌下馬,她一時嚇得魂飛魄散,只得又縮回手。
「玉芃,再一次——我會接住你的,相信我。」他用盡力氣吶喊,怕她不願再信任自己。
習玉芃深吸幾口氣,心驚膽戰地張開杏眸,望進他焦灼恐懼的瞳仁中,奇跡似的產生勇氣,她顫巍巍地再次伸出手。
滕伊寒不禁動容,露出欣慰的俊逸笑容,「把手給我,我不會放開你的——」
當兩人的手一踫觸到,他像鐵鉗般牢牢地扣緊,一口氣將她從跨騎的馬背上拉進懷中。
「我接到你了,沒事了,我已經接到你了——’她完好無缺地在他懷中,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心髒也恢復正常的跳動。閃光似乎也察覺主人的心思,緩緩地慢下步伐。
「鳴——」習玉亢愣了好久才知道自己月兌險了,整個人一虛月兌,這才崩潰地痛哭起來,哭得風雲變色。
他圈緊她抽搐的身軀,嘴唇在她的額頭、眉毛。
眼皮——輾轉搜尋著,幸好她平安無事,不然,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對不起!」比起失去她的痛苦,他願意將自尊暫且擱下。習玉芃詫異地抬起淚雨交織的臉蛋,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像他這麼自大高傲的男人居然跟她道歉,該不會是她耳朵有問題吧!
「你——你說什麼?」她問。
他的語氣無比真誠和慎重,「對不起!我從來就不是真心想說那些傷人的話,請你原諒我。」
「我——原諒你。」好半響,她勾起淺淺的笑意道。
滕伊寒驚喜地捧著她的面頰,「真的嗎?你——不想乘機嘲笑我,好報復過去我對你的態度嗎?」她的寬容讓他自慚形穢。
「我才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你都跟我道歉了,而且,我自己也有錯,自然不會再計較,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不過,以後我可不敢保證喔!」
「我知道、我知道。」滕伊寒喜出望外地往她微張的紅唇上啄了一口,胸臆間滿是喜悅的泡泡。
習玉芃突然沉下俏臉,「你——以後不準你這樣。」
「你還在氣昨晚的事?」他正色問道。
她微嘟起嘴,「不是。」可是,那表情分明就是。
「昨晚我說那些話是因為我嫉妒,我嫉妒老三總是在你身邊打轉,嫉妒你總是笑嘻嘻地跟他說話,而跟我卻不是——」滕伊寒的俊臉不再飛揚傲慢,而是夾雜著淡淡的悵然和失意。
「你嫉妒小瑀哥?為什麼?」她傻傻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