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琪雙肩一垮,心中忖道︰那她不就永遠接近不了他嗎?不,一定有其他法子可想,不能這麼就放棄了。
「大姐,我一定會想辦法,尹公子是位心地善良的好人,我相信只要再跟他相處幾天,得到他的信任,再求他幫我們救姥姥,我想他一定會答應的。」
她沉思片刻,看來也只有這麼辦了。「我雖然答應了,不過——冰琪,不要忘記自己的身分,人類男子對我們雪女而言,只是讓我們能繁衍下一代雪女的功用,不要動了凡心,那永遠不會有結果的,娘就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冰琪心一顫,「大姐,這些我都明白。」
「那就好,我該回去了。」深深的望她一眼,霜霜才嘆了口白色的霧氣離開了。
為什麼老天要這麼作弄人?這一刻,她好恨自己是雪女的身分,若命中該當雪女,就不該讓她有七情六欲,那麼就不會這麼苦了。為什麼她阻止不了自己的心,只能一天比一天的沉淪在情愛的泥淖中?
沉睡中的尹流星可以說是被冷醒的。空氣中似乎殘余著一股悲哀,他來到窗邊,推窗眺望屋外,不知幾時,庭院里的雪竟巳積了厚厚的一層。
一時睡意全失,他著好衣裝步出房門,吸了一鼻間的清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仁立在長廊上,傾听起大自然傳過給人類的聲音。
連空春雪明如洗,忽憶汪清水見沙;夜听疏疏還密密,曉看整整復斜斜。
風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開頃刻花;正使盡情寒至骨,不妨桃李用年華。
他悠悠的輕吟道,諦听著細碎的清音流散于靜謐的寒夜。雪聲盈耳,雪花映眼,看來是多麼豐盈而美麗,在棲星山的觀雲峰頂,應該也是同樣的景致吧!他渾然未覺在那處那一雙痴戀的眼眸。
第四章
「我不管,我今天非要出門不可,我的腳已經好了,不需要在休息了,不信你看。」他刻意的上下跳了幾下,證明自己所言不差。
尹充星被她纏得招架不住,「外頭天冷,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屋里,不要到處亂跑,別再給我惹事了。」
「今天難得外頭沒下雪,現在不出去,更待何時呢?況且我才不是要去惹事,人家是要去找搶走叮當的壞蛋,我怕那些人把叮當賣掉,那我就永遠找不回他了,好不好嘛?叮當是我的好朋友,要是它被賣給不好的主人被虐待了,一定很可憐,你不會見死不救吧?」她知道他的弱點就是心太軟,只要對癥下藥,準沒錯。
他躊躇著了一會兒,「你還認得出那向個人的長相嗎?」
「那還用說,把我害得這麼慘,就是燒成了灰,我也認得。」一想到她因為腳傷而被禁足了好幾天,這筆帳全得算在那些人頭上,她非整得他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可。
尹流星幫她再添加一件厚衣裳,「好,我答應帶你出門,不過,要是途中你任意妄行,不听我的話,我們就馬上打道回府。」
貝烈蘭笑彎了眼兒,她的笑通常都是不安好心,「沒問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反正她又不是君子,這兩句話對她沒有用。
她偷偷的將彈弓和收藏好的小石子藏進懷中。殺雞焉用牛刀,這把彈弓就夠他們瞧的了,上次是太疏忽了才吃虧,這次非討回面子不可。
兩人在走廊上遇上迎面而來的冰琪,她有些嫉妒的看著他們。她就是不明白,這叫蘭兒的野丫頭充其量只是長得討喜可愛罷了,哪一點比得上自己,為什麼只要有她在,心上人的視線就必定全落在她身上?
「公子,你們要上哪兒去?」她的瞳仁中只有心上人。
尹流星無奈地瞟了貝烈蘭一眼,「蘭兒這幾天待在屋里有些悶,想出去走一走,所以我們打算到街上逛一逛。」
「真巧,我也正這麼的算,不如一起走吧!」她不顧矜持的邀約尹流星。
貝烈蘭黯笑的問道︰「冰琪姐姐,你不是應該急著去找你的親戚嗎?怎麼有時間和我們去逛大街呢?難不成你不想去投親了?」
冰琪怔愣一下,扯出個笑容,「當然不是,只是這種事急不得,總要慢慢打听才行,況且這座城又大,居民也不少,想找戶人家並不是簡單的事。」
「可是,我看冰琪姐姐一點都不著急,不禁讓我懷疑你是故意接近我們,就不知是針對誰來的。」貝烈蘭露出個心知肚明的笑意,嘲弄的瞅著她,沒有當場揭發她的企圖,算是給她面子了。
「你——」冰琪為之氣結。
尹流星微溫道︰「蘭兒,不許亂說話!」
她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轉,「我是不是亂說,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好啦!我們快走,她跟我們又非親非故,干嘛老纏著我們?不要理她。」
貝烈蘭挑釁似的沖著冰琪吐吐舌,拖著尹流星越過她身邊。冰琪又羞又窘的瞪著她的背影,她居然在心上人面前這樣低毀自己……冰琪無法再忍受下去了,非給這野丫頭一個警告不可。
瞪著她拉著心上人的手,冰琪右手不留痕跡的一動,一道雪光冷不防的襲擊貝烈蘭,就听見貝烈蘭發出一聲驚呼,抓住自己的手不斷呼出熱氣。
「好痛!好冰!」她的五官都皺成一團。
尹流星不假思索的就用自己的雙手包住它,又搓又揉,想讓它回復溫度,一邊不解的道︰「蘭兒,是不是太冷了?你的衣裳穿得不夠暖和,不然你的手怎麼會凍到了?」
「可是,我不覺得冷呀!」貝烈蘭也一臉莫名,霍地,她偏首望向仍站在數尺過的冰琪,冰琪唇上那抹詭異的笑容恰好隱去,不過,她可以確定是她搞的鬼。
冰琪臨走前恨恨的睨她一眼,對于心上人對師妹關懷備至,親如珍寶的舉動,濃濃的妒意在心中翻騰。
「一定是那個女人把我的手弄痛的,我可以跟你打賭。」
貝烈蘭大眼不善的迷起,懷疑的斜睨向冰琪離去的方向。
尹流星哭笑不得,「蘭兒,別冤枉人家,她哪有本事把你的手凍傷,是你自己逞強,會冷也不說一聲,要是受了風寒又得被禁足個幾天,你可別哇哇大叫。」
「哼,你不相信?沒關系,我會找出證據給你看,到時你就知道我沒有冤枉她。」貝烈蘭胸有成竹的說道。「人家又沒惹你,不許去找她的麻煩。咱們先回屋里,我幫你上個藥,蘭兒!」他伸長手臂要抓她,貝烈蘭象條滑溜的魚兒,一下于就從他手上跑了。
她咯咯大笑,「快來追我呀!我們來比比看,誰跑得比較快。」
「不要用跑的,地面滑的很,小心別摔著了——」他頭痛的老毛病看來又要犯了。唉!他不過二十出頭,和蘭兒相處這兩年來,卻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害他老得特別快。
大概是路上還有少許積雪的關系,街上沒有半個攤販出來做生意,格外的冷清。
「好沒意思喔!都沒有市集可逛,真無聊。」貝烈蘭咕噥的抱怨。
尹流星失笑,「當然沒有攤販出來做生意,因為這種天氣不會有人出門逛街買東西,這是常識,你不能怪人家。」
她沒好氣的回道︰「說來說去都是你有理,算了,我還是趕快找到那兩個偷馬賊,讓他們嘗嘗我的厲害。」
兩人在每條街上來回走了幾次,遇上了人就形容一遍,但根本沒有人認識他們,貝烈蘭不覺得氣餒。
「蘭兒,別灰心,說不定他們是隔壁鎮上的人,在這里自然沒人認得,這里再找不到,我們就到隔壁鎮上去問。」他安慰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