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能讓她活著,連她的同黨也一個都不能留!
忽听風中傳來一陣笛聲,前面幾個音平淡無奇,然後旋律一轉,高昂尖銳的音符剌入耳膜,令人听了心為之一凜,更擾亂了馬蹄聲的步調。
嘶——
「怎麼回事?」他拉緊馬韁,胯下的馬像受到驚嚇般的直立。
不只他的生騎,連其它人的也一樣,連帶反應之下,有的人還因此跌下馬來。
「啊——」駕馭不了馬的人都摔得四腳朝天,險遭被馬踢死。
原來街道兩旁拉了好幾條繩索,當馬隊經過時,繩子突然拉起,馬兒一受到阻礙,便抬高前腿,霎時整隊亂了起來。
「大膽,是誰膽敢阻擾馬隊前進?」姜朋奇忙著操縱馬兒,一邊朝暗處喊道。「妨礙官差辦事,罪不可恕。」
笛聲忽然轉為輕快飛揚,仿佛覺得他的話說得可笑,帶有嘲笑的意味。
「掉頭!」他拉開喉嚨大喊。
笛聲立即又變調,一首「十面埋伏」震人心弦,殺機四起。
然後——從屋頂上撤下好幾個大網,當頭罩下,連人帶馬全都被一網成擒。
馬嘶聲、人掙扎的叫聲此起彼落,姜朋奇奮力的要拔劍砍斷繩網,但卻被推擠的無法得逞,讓他又氣又恨的直蹂腳。
「滾開!你們這群笨蛋。」他理智全失的吼叫。
屋檐上躍下數人,從暗處現身而出,個個皆是乞丐打扮,手拿竹杖,有老有少,人人身手靈活。
「你們——你們是丐幫的人?丐幫居然敢和官府作對,我會奏請朝廷派出大軍把你們丐幫全部殲滅。」
乞丐中有一人年紀較大,笑說︰「你這狗官,咱們丐幫兄弟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正好給你一點教訓,讓你先嘗嘗苦頭,記取教訓,打!」
只見七、八名乞丐舉起竹杖就是一陣亂打,打得他們連聲喊疼,哀嚎不已。
「清平調」此時緩緩吹起,丐幫弟兄同時停下了手,個個大搖大擺的隱入漆黑的小巷道內。
姜朋奇忍著滿身的疼痛,瞅著眼想看清站在屋檐上的吹苗人。
能支使丐幫的人究竟長何模樣?他繼續循著悅耳的笛音看去——
吹苗人背光而立,如魑魅順續般的修長身影迎向漫天的寒風,只能窺見白色的衣角,怪異的是,在幾乎黑暗的情況下,他竟能感覺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的斜睇著他,姜朋奇冷不防背脊一涼,全身的寒毛陡然豎起,體溫又下降了幾度,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獲得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協助,那麼他必然也是江湖中人,和程家的丫頭又是什麼關系?自己若想殺她,勝算還有多少?
西門雲算了算時間,王爺他們應該安全回到竹林寺了,今晚他的任務也大功告成。
只可惜為了計劃進行能夠順利,還得留這狗官一條命,不然他會恨樂意開戒殺人,真是太可惜了。
※※※
她像是睡了好長的一覺。
首先恢復意識的是嗅覺,且端聞到一股檀香味,像一道清流匯入體內,讓她精神一振,四周的祥和之氣帶給她寧靜。
然後她听到遠遠飄送來的誦經覺,竟出奇的穩定了她萌生的不安全感,如同偎在一具溫暖的懷抱中,可以擁著它一輩子不放。
下意識的反應,她想睜開眼瞧瞧周圍的景物,額頭傳來的些微痛楚讓她顰眉低吟,動了動四肢,抬起手想撫向那痛處。
有人靠向她了,那種感覺相當敏銳,就在她不由自主的發出聲音時,很快的就有人到到她身畔,握住她略微抬起的手。
好暖和喔!她思忖。
是誰握住她的手?那手掌傳遞給他無窮的熱力,直達她空虛的心靈。
「你醒了?別動,你的頭上有傷。」有人在說話。
那是個很動听的男人的聲音,他是誰?她沒有害怕,本能的想偎近他,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因為那低沉的嗓音中流泄的關切是如此的溫馨。
她想看看他的長相,輕輕眨動雙眼,卻因扯痛傷口而蹙眉。
「很痛是不是?慢慢來。」那聲音又響起了。
他很關心她,她听得出來。
她總算能看見東西了,眨動著扇般的羽睫,那對精靈似的大眼一亮,烏黑的眼睡內反照著一張男人的面孔。
罷剛就是他在跟她說話嗎?
她沒有預期到對方竟是個長得如此好看的男人,有些訝異,更有些靦腆,玉容浮上兩朵紅彩,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無雙,你終于醒了,我好擔心你會一直沉睡下去。」要不是她病著,朱佑豪真想用力的抱抱她,感覺到她真真實實的在他懷里。「頭還痛嗎?要不要喝水?肚子餓不餓?」
坐在桌旁的西門雲調侃道︰「人家才剛醒來,你就問人家一大堆問題,怕她听了頭都昏了。」
又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他們是誰?為什麼在她房里?
她的房里?這是她的房間嗎?為什麼她沒有一點印象呢?
朱佑豪沒好氣的道︰「你是嫉妒還是羨慕?我關心她不行嗎?」
「行、行、行,我哪敢說不行。席俊、三弟,咱們這三個杵在這里大礙事了,還是自動消失的好,免得「顧人怨」。」他朝在場的另兩人抱怨,起身準備出去,將房間讓給這一對劫後重逢的情侶。
總共四個男人?!老天爺,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麼全跑來她房里了?
她吃力的坐起身,看見那白衣男子和其它兩人顯然要走開,再也不能沉默下去。
「請問——對不起,請問一下,你們是誰?我認識你們嗎?」她清清干澀的喉頭才發出聲音。
朱佑豪笑說︰「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們沒見過面,當然不認識,我來為你們介紹——」本來要離開的西門雲和單飛聞言只有先留下來。
「可是——我也不認識你呀!」她一臉無辜的問道︰「你們為什麼在我房里?這是我的房間嗎?你們是誰?」
除了她以外,其它四人像被點了穴般僵住不動,怪異的瞅著她,尤其是朱佑豪,更是表情夸張的瞪著她。
「無雙,你怎麼了?是不是頭還在痛?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不要跟我開玩笑好嗎?請你不要假裝不認識我,我明白你不想拖累我,但是你不能用這種方法對我,我會受不了的,無雙——」他將她的小手按在胸口,直視著她溢滿困惑的大眼,「我是三爺呀!你怎麼能不認我?」
她看看他,又看看其它人,眼中是純然的陌生。「你是說我叫無雙?那就是我的名字嗎?你叫三爺,對不起,三爺,我真的不記得你了,要是我真的認識你,絕對不會忘記的,因為你——長得很好看。」說完,她整張臉都漲紅了。
朱佑豪一時失去了主張,「無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姜朋奇是怎麼對付你的?把你弄成這模樣。」
「姜朋奇是誰?也是我認識的嗎?」她可愛的歪著腦袋問道。
連恨了十多年的仇人都忘了,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假裝的。
西門雲上前,「不介意我幫她把個脈吧!」朱佑豪思緒凌亂的點頭讓開,他坐上他的位子,仔細的為她診斷。「除了氣血較虛外,並無大礙。程姑娘,你真的不記得你是誰了嗎?」
她捧著頭努力的想,用力的想,但記憶一片的空白,還有,每當要想時,頭上的傷就陣陣疼起來。「我想不起來,我真的想不起來——我是誰?我究竟是誰呢?」
「程姑娘,既然想不起來就別想了。」西門雲制止她。
她偏著頭想了好久,然後正經的搖頭,「我真的不記得了,大夫,我是不是生病了?病得很嚴重嗎?」她把西門雲當成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