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欲言又止,還是先別說好了,免得玉兒嘴巴不牢,說溜了嘴。
「見過夫人、少爺。」來者正是姜氏的奸天廖師爺。
姜氏媚眼一拋,臉上卻與平常一樣。「師爺有事嗎?」
「回稟夫人,你跟王員外夫人約定的時間到了,馬車已在外頭等候。」他拱手揖禮,但兩人對視的眼光卻另有含意。
宋玉問道︰「娘,你要出門?」
「嗯,娘跟王夫人有約,要到布莊去逛逛,頭道去喝喝茶,晚點就回來,你可別再到處亂跑,乖一點,免得你爹又不高興了。」
「知道了,娘快去吧!師爺,你就陪我娘走一趟好了。」他反倒不討厭這師爺,對他總有種奇特的感覺。
廖師爺假意的說︰「少爺,這恐怕不太好,萬一讓大人誤會了——」
「沒關系,是我要你陪的,娘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也是應該的,快去吧!」
宋玉揮了揮手催促道。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廖師爺和姜氏心照不宣,他們就是要趁這時候出去私會,有兒子當人證,宋泉安又能怎麼樣?
「那恭敬不如從命,我會保護好夫人。」兩人這才一前一後的步出大廳。
宋玉也沒閑著,他可得去找那些朋友,將要娶蘭香苑舞姬莫愁姑娘為妾的事,一一昭告天下,讓所有人又嫉妒又羨慕。
第五章
朱佑豪佇立在窗前,經過兩夜縝密的思考,他認為無雙的失蹤必定與十二年前賑銀被劫案有關。
那天無意中提到這案子時,她的反應是超乎常理的激動,那不平之氣,如今想來大有內情,難道她跟這件案子有極深的淵源?
當晚她作了噩夢,夢囈時所說的話雖然不很明白,所有的片段加起來,卻更讓他深信不疑,無雙確實與劫案有密不可分的關系,莫非那就是她不告而別的原因?可是她為什麼不說出來?有任何麻煩,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無雙,你究竟在哪里?快回到我身邊來吧!他在心底呼喚著她的名字。
叩!叩!
「進來!」是席俊。「要你查的事,查的怎麼樣?」
「稟王爺,屬下查到十二年前的賑銀被劫案是知府姜大人奏請刑部所辦,當時據悉在前揚州知縣家中搜到裝賑銀的木箱上的封條,及被捉拿到的劫匪之一指證歷歷,聲明全受程大人教唆,想將三十萬兩私吞,才請他們假扮劫匪劫走賑銀,雖然程大人矢口否認,但人證物證俱在,立即被押解至刑部大牢等候發落。」
席俊將所調查到的經過娓娓道來。
朱佑豪雙手背至腰後,踱著步邊道︰「單憑那些證據,並不能完全證明必是他命人所做,那位程大人為官如何?」
「回稟王爺,那程大人可以說是愛民如子,很受揚州縣民愛戴,屬下明查暗訪之下,至今尚有許多人不願相信是程大人犯的案,當程大人被關在大牢時,還有不少人想為他申冤,可借人微言輕,加上又沒有證據,始終無法幫上忙。」
「嗯,那刑部的判決呢?」
席俊吸口氣,沉聲道︰「一審定讞,判處斬立決。」
「一審定讞?」朱佑豪吃驚的挑眉,「律法規定,凡刑部、都察院、五軍斷事官所推問的獄訟,皆必須移至案牘,引囚徒,詣寺詳讞,左右寺寺正各隨其所轄覆審,必附問其款狀,情允罪服,始呈堂準擬具奏,怎能一審定讞就判刑?這其中必定有問題。」
「屬下也這麼認為,王爺,要不要派人到刑部將案子調出來研究?」以他耿直的個性,也不容見到一名好官含冤而死。
「暫時不要,如果這事連刑部也牽連到,咱們一動便會打草驚蛇。」他益發覺得事情沒有想象中單純。「席俊,那江蘇知府姜大人听說與錦衣衛關系頗深,去查查他的底細,還有——」他驀然想起某事。「那位程大人家中還有什麼人也順便查清楚,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是,屬下遵命,王爺還有其他交代嗎?」他拱手問道。
朱佑豪花了一些時間寫完兩封信,「這一封信立刻送往淮南西門家,交給雲要他盡速來一趟,另一封送去給都御史大人歐陽康,請他重新看過這件劫案,並調查姜朋奇,他為官廉正,絕不緩筮私。」
席俊接過信,「是,屬下立刻去辦。」
※※※
黑衣人蜻挺點水般在屋頂行走,透著半掩的窗口,望見姜氏正將碗遞給宋泉安。
「老爺,這是剛煮好的燕窩,您要趁熱吃了。」那難得一見的體貼讓宋泉安不疑有它,高興的不怕燙,連喝了好幾大口。
「夫人,多謝你每晚都幫我準備這些,實在讓我受寵若驚。」他一直認為妻子根本看不起他,但最近又表現得如此溫柔,實在讓他感到溫馨。
姜氏笑說︰「你是我丈夫,對你好也是應該的,老夫老妻了何必道謝,快喝了吧!喝完好睡覺。」她頻頻催著,記掛著等待她的人。
「那今晚咱們可以——」他模向她的手,暗示道。
她按捺下想撞開他的,拉著他走向床榻,「我先去看看玉兒睡了沒,再回來陪你就是了,你先躺一下。」她只想找機會拖延時間。
宋泉安不滿的半躺在床上,「他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你去為他蓋被子了。」
「在我心里,玉兒永遠是個孩子,我去去就來,你等我。」她不由分說的推問出去,朝另一頭走去。
黑衣人見她離開,從屋頂躍下,從容的側身進入房內。
床榻上的宋泉安已閉上眼熟睡,她端起放在桌上的碗,試一下剩余的汁液,果然摻有迷藥,難怪姜氏有恃無恐,不怕讓宋泉安見。
瞪視在床上打著呼的宋泉安,實是可憐又可惡,被妻子背叛了不說;還白白養了別人的兒子,以為從此能夠安享余年,這就叫作報應吧!
我不會殺你的,因為報復有很多種方式,黑衣人站在床頭,心中已擬定比殺了他更好的法子。
腳步聲使她迅速退去,是去而復返的姜氏,回頭來看究竟。
「終于睡著了,真是的,每次都要我用藥才肯乖乖睡著,哼!」她鄙視的嗤哼,再度匆匆的出門,這次是真的要去會情郎了。
黑衣人悄悄翻過牆頭,在這樣的寒夜,照理說不該還有人游蕩在外,但顯然她是錯估了。
「站住!」有力的吃喝聲伴著奔跑聲而來。
席俊阻擋了她的去路,「你是何人?為何夜探知縣大人的宅邸?」
怎麼是他?黑衣人驚詫的望向尾隨而來的朱佑豪,心緒一陣澎湃,美眸中淚光隱現,乍然相見,竟難以把持。
朱佑豪在席俊身旁站定,借著月色打量眼前的黑衣人,盡避他全身包得密不透風,只露出眼楮,但那身段依稀可見女子輕盈的體態。
而那對眼神——他甩甩頭,真是瘋狂,他居然會把每個女人都看成無雙,那含情的凝睇,眼波似水,讓他再次產生錯覺。
「姑娘夜探知縣大人府邸,所為何來?」朱佑豪點明她的性別,看出她全身一震,眼瞳轉為警戒。「姑娘不說出原因的話,在下恐怕要將姑娘強留下,交給官府嚴辦。」
黑衣人向左移兩步,尋覓月兌逃的空隙,手上長劍以待。
席俊也和她一樣身形緩移,雙眼如鷹般盯著她。
她恨明白席俊的身手一流,只怕想從他手中逃走,必須有番惡斗,她是不能不跟他動手了。
「讓開!」她啞聲的吼,故意變聲不讓他們認出。
朱佑豪分辨著她的聲音,不確定曾听過,「只要姑娘表明來意,在下絕不會為難你。」這黑衣蒙面女子到此地的目的是什麼?她並不像一般的偷盜之輩,手中空無一吻,只有一把長劍,那麼是江湖尋仇?不,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