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五年前,他再度踏上蘇州這處他以為永遠都不會再來的土地上。到了柳峰山,他決定在石洞內住三天,但願上天能給他個機會,讓他再次遇上她。
然而,到了第三天夜里,他依舊什麼都沒等到,這結果雖令人失望,但也在預期之中。可正當他打算離開時,卻突然听見附近有女子大喊救命的聲音。
循聲找了去,他竟在當年他殺了陸寇的山溝中尋獲了她!
「姑娘,妳怎麼了?」石槐蹲下。
小泵娘乍見有救了,她趕緊朝他伸出手,「救我……快拉我出去。」
就在這一剎那,石槐的目光被她手臂上的一抹嫣紅給震住,印象中他要找的姑娘手臂上有個芙蓉胎記,雖然她的並不像朵芙蓉,但是位置相當,或許是當初他看錯了!
石槐用力把她拉了出來,關切地問︰「妳怎麼會掉進這里面?」
「我……我就住在附近,以往都會繞開這兒,今天不知怎麼,居然一個不留神掉了進去。」當時才十四歲的盈玉拍拍身上的泥巴,「謝謝公子相救。」
「沒受傷吧?」
「嗯……好像扭傷腳踝。」她動了動。
「我看看。」石槐將她扶到一旁大石上坐下,而後舉起她的腳,褪下她的白襪仔細檢查著,「還好,只是稍有挫傷,休養幾天就會自然痊愈。」
他抬眼望向她,突然被她那對大眼吸引,驀然內心起了股沖動,「妳說妳就住在這附近,是一直住在這里嗎?就算沒有,那可住了三年以上?」
從十歲起使被賣進花樓打雜的盈玉,早看慣了旁人的眼色,只消他一個眼神便可揣測這男人正在找一個女人。如果她能冒充成功,豈不可以月兌離遲早被人給推進火坑的命運?
「對,我一直住在這兒,打從出生便是。」
石槐眼露欣喜,「那……那妳可記得約在三年前,曾有兩位少年在妳剛剛跌進的山溝中起爭執之事?」
盈玉眼珠子轉了轉,「嗯……好像有印象,他們吵得……很厲害。」
「對,當時有一人選逼妳喝下一碗東西。」
「是呀!那東西真不好喝呢!」既是用逼的,定是不好喝吧?盈玉很大膽地說出口。
「真是妳!」石槐相當動容,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他終于在絕望之際遇到她了,忍不住,他嗓音嘶啞地問︰「妳……妳還好嗎?」
「我……」盈玉垂下臉,「我……我成天被養母虐待,又有做不完的粗活,哪會好呢?」
「既是如此,妳願不願意跟我走?」石槐霸氣地握住她的手。
「嗯……公子,你這是……」她略作遲疑狀。
「別誤會,我只想照顧妳一輩子。」他很懇切地說。
盈玉就這麼隨他來到無天山,才知道他只不過是個「山賊」,但是他真的很愛她,對她又溫柔體貼,她也只好勉強住下,並在及笄之後成為他的人。沒想到在山上住了兩年後,她在鎮上遇見一位鑽研奇門遁甲之術的年輕人凌威,從此為他著迷不已,便趁石槐不注意之際,偷了無天山所有銀票與凌威私奔。
她的不告而別對石槐而言簡直是青天霹靂,之後便如行尸走肉般成天酗酒,足足讓他頹廢了兩年的時間,這才忘了她。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再一次見到盈玉,但說也奇怪,預期中的悸動居然沒再出現,反而感到煩郁不安,只是這股不安……究竟是從何而來?
驀地,他想起幼幼,她說她不舒服,不知到底是怎麼了?將酒杯一放,他立刻快步朝寢居移步。
第七章
石槐推開門,就見幼幼趴在圓幾上發著呆。
「幼幼,不舒服怎不躺著呢?」他步進屋內,坐在她身邊。
「沒……我已經好多了。」幼幼抬起臉,勉強地笑說︰「你怎麼跑來了,不陪陪盈玉姊姊?」
「她並不需要人陪,我只想陪著妳。」他執起她的手,「看妳那張小臉,上頭有著好濃的醋酸味,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了?」
幼幼搖搖頭,臉上有些恍惚,「我想……說不定由她來陪你比較好,我什麼都不懂,只會害你。」
「天!我就知道。」他眉頭緊緊擰成結,「妳仔細看著我,我不怪妳,而且我知道妳這麼做完全是為我好。」
「真的?」她笑出了淚,「即使真的害你被衙門捉了,你也不怪我?」
「不怪。」他輕撫著她的肩,「以後不要再杞人憂天了。」
「嗯。」幼幼點點頭,心底有了絲寬慰,「對了,該吃晚餐了吧?」
「時間是差不多了。」石槐看看窗外天色。
「那我們也該出去了,盈玉姊姊遠來是客,說什麼都得好好接待人家。」她溫柔地握住他的手,與他雙雙步出寢居。
早就尾隨石槐來到這兒,躲在外頭偷听的盈玉不禁憤懣地握緊拳,她瞇起眸直瞪著幼幼的背影,下定決心非得除掉她不可。
而當石槐與幼幼一到大廳,卻不見盈玉的蹤影,幼幼四處瞧著,「難道她已經走了?」
「走了也好,我們自己去用飯,順便看看弟媳們回來了沒?」沒瞧見盈玉,石槐也松了口氣。
「你真的這麼希望我離開?」盈玉出現在他們身後,笑語嫣然地瞧著他,「吃過這一頓,我就離開,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盈玉姊姊,別這麼說,我--」
石槐拉住幼幼,不讓她再說下去,只道︰「請。」
盈玉抬頭挺胸地朝前走,在經過幼幼身邊時還熱情地握住她的手,「妹妹,那我們一起用,好嗎?」
「好。」幼幼面對她突然變得友善的笑容,雖然感到奇怪,卻也欣然接受。
眼看幼幼被盈玉牽走了,石槐內心有著說不出的忐忑,但旋念又想,頂多一頓飯後她就要離開,他也沒什麼好多慮了。
「這菜是劉婆做的嗎?好香呀!真懷念。」用膳時,盈玉一邊吃一邊夸著劉婆,可劉婆卻沒給她好臉色看。
幼幼見狀,趕緊笑著打圓場,「是呀劉婆,妳的廚藝是最棒的。」
劉婆這才尷尬一笑,「謝謝夫人。」
「不過槐以前最愛吃我做的料理、喜歡穿我親手縫制的衣服,夜里還……」她掩唇一笑,那笑可曖昧的不得了。
幼幼皺起眉看著方槐那張陡然變得鐵青的臉,又看向盈玉那張自得的笑容,以及旁人不作聲的怪異氣氛,只想將氣氛炒熱一些,于是傻氣地問︰「夜里還怎麼?」
「夜里……」盈玉一笑,心付︰她果真傻得緊呀!「夜里就你纏著我、我抱著你,然後就--」
「夠了!」石槐一掌擊在桌上,倒讓幼幼嚇得跳了起來。
她的心有點亂了,小手緊抓著裙襬,一受刺激,她的腦子頓時又化為一攤漿糊,什麼都理不出頭緒。
「幼幼,坐下吃飯。」石槐用力拉她坐下,知道她又陷入恍惚。該死的盈玉,故意要挑起幼幼的醋意,她到底是何居心?
她听話地坐了下來,開始猛扒著飯菜,而盈玉只是得意地瞧著,她就不信石槐可以容忍這種妻子到何時?
「槐,我吃飽了。」好快,一下子她已經把飯給吃光了,但石槐知道這只是她心情不悅的一種表現。
「我也吃飽了。」他跟著站起。
這時盈玉卻說︰「天色已晚,能下能讓我留在這兒過一夜呢?」
「我可以派人送妳下山。」石槐卻道。
幼幼望著他,「槐,不要這麼凶,爹娘常說姑娘家不要走夜路,會很危險的,就留她住一夜吧!」
石槐不得不嘆口氣,「她的安危不需要我們操心。」
「槐……」幼幼雖然害怕盈玉的靠近,可是她還不知道害怕與提防兩者之間是相關的,便說道︰「這樣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