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神,經過一家花店的時候,木格窗內的一盆白色的風蘭吸引了她的視線。
主人是位端莊嫻雅的傳統日本女性,見有客人上門,立刻過來。「小姐,這盤富貴蘭想要嗎?」
她點頭,拿錢的時候卻發現身上根本沒帶錢,想起剛才那男人的一撞,也許錢是帶了,在剛才走路之時被偷走了也說不定。
「下回再說吧。」留下微微驚訝的老板娘,她返身回家。沒了錢,她是不能去買一些書了,只能打道回府。
到家的時候,房東突然過來喚住她。「寧小姐,剛才有你一個電話,好像是你家人打來的。」正說著,電話又響起來。她忙道完謝,往自己房間而去。會是誰呢?
推開紙窗,在門口月兌了鞋,跪坐在茶幾旁,有些忐忑不安地接起了電話。「喂,哪位?」
「是我。」
龍景隻!那個操縱她靈魂的主導者。
她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話聲還是很平穩。「有事嗎?」
這幾年她也陸陸續續接過龍景隻的幾個電話,在電話中最多提到的卻是叫「李碧靜」的陌生女孩。
「我要你回來。」
短短的幾個字,尤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潑到底。
「你說什麼?」她試著再問了一遍,十指狠狠地掐進了腿,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我說,我要你立刻回來。」
緩緩地說出來的話,字字清晰,落地有聲,重重地敲進她的心里。
第7章(1)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無數的「為什麼」在腦中圍轉,空白的大腦產生暈眩感。
龍景隻不是一直要把她趕出國,趕離冷奕情身邊嗎?
為什麼!是誰讓她改變了!是誰!!
「我要你回來,把李碧靜逐出冷家。」
手握著听筒,她驚愕地顫抖了一下,差點抓不住電話筒。
李碧靜?
「只是一個復制品罷了,她憑什麼讓奕情愛上,憑什麼讓冷家人喜歡!我要你立刻趕她出去!現在只有你能辦到了……」那端仍在喋喋不休,冷若寧無意識地听著。
「你與冷奕情有十幾年的感情,區區一個李碧靜你一定能辦到。」
冷若寧開口了,聲音是費力克制下產生的平靜。「我沒那麼好本事。」
因為這樣的話,內心冷笑了一下。「當初你如此看低她,事實上她比我好得多,讓他上心的女人自然有能耐之處。這個忙,我幫不得也無法幫。」
作為姐姐,她有什麼立場避弟弟的感情事?
「冷若寧,你似乎忘了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在我手上?」龍景隻冷笑,不相信憑她那近乎懦弱的個性,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你就不怕我把你和弟弟上床之事宣揚出去,讓冷家在上流社會落入笑柄,讓現今的冷總裁名譽掃地嗎?你可要好好為奕情想想,他千辛萬苦地通過考驗坐上的總裁位置。還沒坐穩,就要被自己的親姐姐拉下來嗎?媒體,絕對不會放過那麼好玩的事!」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千夫所指,無病而死。
手捂上胸口,那里在陣陣發疼,憤恨的熊熊烈火讓冷若寧不自覺得繃緊了心。「你……憑你片面之詞,別人不相信你的。」
「就知道會如此說。好啊!等收到我的禮物以後你再決定也不遲,記住這樣的禮物我可有很多哦!」龍景隻冷聲說完,果斷地掛了電話。
她保持著跪坐的姿態,對著對話筒良久良久。
他主動帶女人去了冷家?他主動帶女人進家族認識。他……愛上了別的女人?
門外傳來郵遞員的車鈴聲,然後是與房東的聲音。似乎听到了自己名字「寧」的聲音。
她站起來想去開門,突然腳步一踉蹌,差點站不住身子。
「真是的。」她看著自己麻木的腳,露出極苦的嘲諷笑容,「來日本那麼久了,還是不習慣跪坐啊。」
房東看到了出來的她連忙說,「寧,這是從中國寄來的,你的東西。」
接過郵遞員手中的鋼筆,等她簽了字,郵遞員好半天才從對她美貌的驚艷中回神,非常窘迫地騎著自行車一下子跑遠了。
「是什麼好東西嗎?」房東笑得曖昧。
「不會是。」盯著這個包裹,內心是越來越不安。
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塌塌米上打開,有些吃驚地發現是盤DVD。
她屋內沒有電視機,也從不訂報紙,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只好再次麻煩房東了。幸好房東是個很親切的傳統居家女人。她來日本之時許多不懂之事,都會幫忙照顧一些。
進去的時候,房東正和她四歲的兒子看電視。「打擾了。」
「咦,難得難得,快進來!」房東熱情地招呼,平常她是不太過來她這里。房租費也是好幾年連著一起繳清的那種,難得踫上那麼好的房客。
「這個,其實我過來是想試試這個。」她揚揚手中的片子。
房東從她手中接過,冷若寧發現房東的兒子流著口水目不轉楮地盯著她,將小手含在嘴里吃得吧唧吧唧有聲。
她歪頭對他微微一笑。正巧房東放進碟片轉過頭來,看到寧小姐難得露出的表情,忙不好意思地抱起她兒子。「這孩子真是……呃,寧小姐,開始了。」
播放出的影像,一開始有些跳頻,後來?
有個穿著白裙的女孩突然從房中沖出來,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是……演恐怖片嗎?
電視屏突然一黑——關掉了?
她有些驚愕地側頭,見寧小姐舉著遙控器的手不住地發抖,面色蒼白如蠟,完全沒了血色,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寧,寧小姐?」房東緊張地輕喊,這突然之間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一個女孩突然之間怎麼成了一副駭人的模樣?
她一下子站起來拿出盤片,很迅速地推開紙門,卻是立在門口沒了動作。
殘淡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的背影看起來僵硬又無助,似乎隨時都能倒下。
「寧小姐?你沒事吧?」房東對著她一連串的動作看得眼直,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美麗的東方女孩像一團謎。一向很好奇她的身份,因為她從來都不曾透露她的家庭背景,最多也只是知道她叫「寧」,是個非常安靜的女孩。
「我可能,要盡快……去中國一趟。」她低垂著頭,似乎連說句話都很費力的樣子。
房東抱著兒子吶吶地,跟著有些不知所措。覺得她的聲音壓抑到讓人發疼,而自己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請盡快回來。」自己能說的,似乎也只有那麼多了。
敵不過命運的牽絆,掙不月兌傀儡的命運。最終,她還是回來了。
搭飛機回港,時值下午二點多。
冷若寧不知該如何開口,想了千百個要回來的理由,到最後一個都不成立。
就像她突然離開,又突然回來,需要理由嗎?以她的個性,若發生在她身上的話,家人也不會覺得奇怪吧。
提著簡單的行李,她出現在冷家大門口。望著那闊別已久的家,好像城堡那樣的森嚴華貴,讓人望而生畏。
有些躊躇,有把無形的刀架在脖子上。她不想出現,卻又非逼著出現不可。
正在花園的管家無意中看到了她,「二小姐!」驚奇的叫喚,完全沒料到遠在日本的二小姐會突然出現在這里,揉了揉眼楮後再次確定無誤。連忙按下鐵柵門開啟鍵,一邊已經朝內大喊︰「二小姐回來了。」
「二小姐回來了!」
她拎著簡單的行李進去,還未走到門口,里面的吳媽、雲兒已經迎了出來。
「二姐,你回來了。」雲兒歡快地跑出來,親昵地摟住冷若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