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溯凝眸不語,眼底殺意頓生。
那刺客覺得周遭的空氣霎時變冷,急急後退一步,翻身想逃!
「往哪逃?」樊溯立即出掌擋下對方的去路,招招攻勢凌厲致命;黑衣人節節敗退,疲于招架!
走招不過三式,樊溯已掌控整個局面,只消再狠揮一拳,黑衣人必定喪命。
「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是我們滿人該死,還是你們這些愚忠之士該死!」
當致命的一掌正要劈下,突然,從牆下沖出一道縴影,硬生生地替黑衣人擋下火辣的掌風;黑衣人趁隙而逃。
他突然收式,當下神馳,因為瞧見了一抹絕色姿容。
樊溯毫不隱晦地以一雙利眼看著她吃痛難耐的表情,方才那掌,他足足用了七分力,雖然臨時收氣,卻還是傷了她。
「你是他的同黨?」他放輕語調,語氣卻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她仰首,對上他犀亮冰冷的眼光。
蹙緊眉,她咬牙忍著疼,淡淡地表示,「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他眯起眸,不信任的眼神寫滿眼曈。
女子不再理會他,拖著傷就要進屋。
「你救了亂黨,就想這麼一走了之?」樊溯冷極的低沉語調在她身後揚起。
「亂黨?我說過我不認識那個人。」她又一次作出矜淡的解釋。
樊溯伸手,想抓住她欲走的身子,卻被她輕易閃過!
他疏忽了,這女子的武功不弱!樊溯驀然領悟,再度出手,已毫不留情地掐住她受傷的頭肩處。
女子暗壓下將出口的呼痛,卻不求饒。
「告訴我,你的名字?」才問出口,樊溯便懷疑自己的心態;
他從未將任何一個女人放在眼中,何況是區區一個名字。但無妨,他今天心情好,可以陪這個女人玩玩。
「平凡女子罷了,公子毋需知道。」女子的小臉已泛白,可見傷口的痛已沁入骨髓,但她仍咬牙硬撐。
鮑子?!他松了手,女子反倒踉蹌數步,貼著牆面,額上已是點點汗珠。
緩緩地,日漸東升,暖陽映在女子臉上,讓樊溯更看清楚了她的臉。
她有張撩動人心、精雕玉琢的俏臉;柳眉下的是雙深似汪洋的黑曈,似蹙非蹙的美眸彷若暗藏心事,清靈天成卻冷若寒霜。
「你不認得我?」亂黨不識得他,這倒是異數。
「我為什麼要認得你?如果沒事,我得進去療傷了。」她臉上絕美的五官訴說著倨傲與冷漠。
她的沉默更加在她冷冽的外表下注入一絲寒意,像個佇立在雪白山頂的仙子,眼中只有自己一人。
「你以為我會那麼容易放你走?你幫著亂黨逃逸是不爭的事實,我現在就可以押你進地牢,你不怕嗎?」樊溯以一種幾乎透視到她內心深處的眼光逼視著她。他的目光盯得她焦躁不安,她凝著臉反問︰「你剛剛招招凶狠,欲置人于死地,即使那人是亂黨,即便你是當今的聖上,也沒有權力私下取人性命,難道你認為自己的所做所為對嗎?」
樊溯嘴角揚起淡笑,半掩的眸子掠過一抹極富興味的眼神。
他冷冷低笑,挑釁道︰「你很有膽識,卻笨的很,以為逞口舌之快就能讓我放了你嗎?」
「你沒有權力抓我。」她臉上的血色漸失,抵著牆的背脊逐漸下滑。
樊溯一個箭步向前,扶住她下墜的身子,「讓我看看你的傷。」
「不用!」她逃難似地後退,眉尖防備地緊蹙,眼中的冰冷更深了,「你別在這兒繼續對我糾纏不清,我可以回去自己上藥。」
她右手攀在門邊,想找機會閃進門內。
樊溯怎會讓她得逞,「糾纏不清?你就喜歡故意違逆我的意思,惹我氣惱?」
「你我素昧平生,只要你讓開,我又如何惹你氣惱?我向來獨善其身慣了,自會處理自己的事,還望公子成全。」她的聲音依然不冷不熱,听不出情緒,唯一透露出她傷勢的嚴重性,就是她幾乎快站不住腳。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官差雜遝的腳步聲,「亂黨,亂黨在哪兒?六阿哥追去哪兒了?」
樊溯面色一緊,冷不防地將她推進門內;他輕揮紙扇,恣意灑月兌地站在原地,等著來人。
「原來是六阿哥,六阿哥吉祥。」衙門李捕頭一見樊溯,立即躬身請安,身後的官差也忙不迭下跪叩拜。
「起來吧!吧什麼這麼驚慌?」樊溯無表情地看著這群緊張不已的差役。
「听攬月樓里的姑娘說,有亂黨行刺,六阿哥追出來很久了,屬下趕忙跟上來。」李捕頭立即做著解釋,眼衶四處留意,似乎想看出些亂黨逃逸的蛛絲馬跡。
「沒事,亂黨已逃,日後得嚴加看守紫禁城。」他義正辭嚴地命令著,語氣中有不容懷疑的威凜。
「是,屬下會加派人手。」李捕頭頷首領命。
「對了,你可知這幢大雜院里住著些什麼人?」樊溯狀似不在意的斜瞄了眼女子消逸的門扉。
「啟稟六阿哥,這戶人家乃是京中最大的武術館——耀武揚威。館主是侯卿耀,下有一子侯威棖、一女侯蔚晴,底下弟子約兩百人。」李捕頭詳細回答,不敢稍有差池。
「哦!看樣子你對他們很熟悉。」他的臉龐掠過一絲詫然。
「是這樣的,侯館主為人正義清高,衙門有事或拘捕人犯人手不足時,他都會義務幫忙,而且他的武功不弱,實是武才的料。」
李捕頭眼底有說不盡的贊揚。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樊溯紙扇輕揮,從微斂的眼中看不出他的想法。
「可是亂黨尚未抓到,六阿哥您一人在這里,可能不太安全。」
「我說下去!」他冽眸一瞥,目光倏地變濃轉闇,不含情的剛毅線條逐漸緊繃,其鐵青的臉色讓李捕頭駭由心生。
「是。」
在李捕頭的指揮下,眾官差火速離去。
樊溯走出暗巷繞到大街,抬頭凝視著磚紅大門頂上紅匾瓖金、乃勁瀟灑的四個大字——耀武揚威。
侯蔚晴!是她嗎?他不禁撇唇詭笑,心底暗自盤算。
※※※
侯蔚晴被樊溯猛力推進門後,即貼在門後竊听他與官差們的對話,也因此獲知原來他就是傳聞中足智多謀且風流倜儻的六阿哥。
這麼說,她救的那位黑衣人當真是亂黨了?
只是,她不懂,果真如此,他為何不揭發她呢?听他向官爺們調查耀武揚威武館,是不是表示他有更強烈的報復企圖呢?
她擔心這麼一來,豈不無意中害了武館?
突地,心猛抽緊,傷口也驟疼了起來。她低喟了聲。
「小晴,你怎麼了?」大哥侯威棖經過後院,驚見她痛苦不堪地倚在牆邊,重重的喘息著。
「我沒事。」蔚晴不想將適才發生的事告訴他,以免造成武館的震驚。
「什麼沒事,你額頭都冒冷汗了!」侯威棖扶著她往石椅上坐下,漸漸看出端倪,「告訴哥,你是不是受傷了?」
蔚晴無法再隱瞞了,點點頭,「剛才屋外有人打架,我看不過去,出手相救卻挨了一掌。」
「真是的,你以前不是那麼多事的人啊?」侯威棖抓住她受傷的手臂,輕輕轉動著,「忍著點,我幫你運氣活絡活絡血脈,就不會那麼疼了。」
蔚晴點點頭,閉目忍氣,讓哥哥幫她打散傷口的瘀氣。當侯威棖運足真氣輸入侯蔚晴體內時,卻發現受到阻礙,郁滯難行!
侯威棖不禁皺眉,急急詢問︰「你到底是惹了誰?傷得那麼重?」
蔚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