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未要你對我從一而終,而且我也知道「懷香苑」的花魁是絕不可能為一個男人守身如玉的。」石韋扯起唇角,眼底有一閃即逝的不屑。
「原來你是在乎這個!那我答應你離開這里,你去哪兒我都陪著,終生只服侍你一人,我們還可以生一窩……」
「隸兒,你逾矩了。你當真要我提早離開嗎?」
向來游戲人間、率性落拓的他從未想過固定于同一個女人,除了海以外,他不會把心眷戀于誰。
石韋一臉淡然的嘲諷嚇壞了隸兒,她趕忙拉著他的衣袖改口道︰「算我沒說,你別走好嗎?」
「隸兒,你的心我並非不懂,只是你表白找錯了對象。」他牽住她的手,往床的方向而去,這舉動令隸兒一陣心喜,以為他想通了,但他接下來的話卻重重打擊了她,「本來我想找你聊聊,現在看來已不可能了。天色已晚,已是我該啟程的時候,你睡吧!就當我不曾來過。」
隸兒搖頭一笑,似乎看開了些,「算了,我懂。不過下回來,我可不準你就這麼走了,總得留給我點兒什麼喲!」
她明白,只要是石韋決定的事她必是改變不了,為了不破壞以後的關系,她也只有順他的意了。
「放心,慢則半年,快則一個月,我就會再回來。」
癌下臉,在她頰上重重印上一吻,他帥性地露出一抹獨一無二的笑容後,再也不留戀的離開了。隸兒心知肚明,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不曾流戀過她的地方、她的人,從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綾琦從昨天半夜逃出後,就一直躲在碼頭巷內陰暗潮濕的水溝旁,成群的蚊蟲讓她感到既惡心又不勝其擾,連吃東西的也沒了。
老天,楊清風的手下還真是毫不懈怠地找尋著她,連她想走出巷子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好不容易逃過了一天,這會兒又是月黑風高的晚上,路邊兩旁的眼線明顯撤走了許多,綾琦這才敢走出去,打算更換藏匿地點。
趁月色不明,她努力的在小道上走著,遠遠海風徐徐吹來,滿臉堿濕的氣味,她明白再過去不遠處就是長江口泊船的地方。
走著走著,忽地,眼前一艘非常壯觀的船只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上頭似乎有座畫舫,里頭忽明忽滅的燈光隱約傳達著浪漫意境,更獨特的是,上面幾間小木房像是特意搭建的,由此可見,這畫舫的主人非富即貴,不過有這樣的巧思,想必其作風一定非常雅逸。
綾琦像是受到蠱惑般的走向它,咦!船上好像沒人,但既非她所有,她也不能貿然進入,只能在船外痴痴看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望得心醉神馳的剎那,背後傳來一群腳步聲拉回了她神游太虛的心思。
「找找看,我就不相信她一個女人多會藏,非得逮到她回去領賞下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完了,是找她的,看來,她錯估了楊清風的能耐,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依然不想放過她。
是不是他和嫂嫂已懷疑爹的東西放在她身上,否則,憑她一個失寵的大小姐,他們沒必要找得那麼勤快;綾琦又想起了爹那如風中枯葉般的身子,不知這些日子他的病情是否有起色,如今她最擔心的就是爹的病況。
唉!天涯相隔,卻更加深父女親情的掛念。
就在後方那群人快要走近的那瞬間,她立即跳上這艘船,躲在畫舫中的桌下;那群人也以為這畫舫是什麼達官顯貴人物所有,不敢隨意搜查,綾琦也就這麼幸運地逃過一劫。
她暗自呼了一口氣,神經緊繃、提心吊膽了一天,此刻才真正的松懈。原來全身細胞在完全放松後是那麼的容易被瞌睡蟲侵襲,不知不覺中她竟在桌下漸漸進入了夢鄉。身心疲憊的她,絲毫沒察覺到何時船已開動,已漸漸向天之涯、海之角的那一端行駛而去。
「咦,這里怎麼會有個人呢?」
專門打理船上雜物的阿發是第一個發現綾琦的人,他不僅喚來了伙夫劉寶,舫公李爺爺,就連同樣好夢正甜的船主石韋都給吵醒了。
打從昨天離開「懷香苑」後,石韋就獨自一個人回到船上休息,也許是前兒夜里他一夜無眠吧!回到房里,沒一會兒工夫他便沉睡了。
他霍然翻起身,煩躁地揉揉太陽穴,不禁心里暗罵著︰這阿發也真是的,大清早就喳呼個沒完,他到底還要不要睡覺呀!
郁悶的下床後,這才發現船已是在行駛狀態,李爺爺也真是的,他交代過不下十數次,開航前一定要知會他一聲,船上伙伴多,許多準備事宜都需做詳盡的檢查,尤其是水與糧食,乃缺一不可,絕不能掉以輕心。
甩甩腦袋,拍拍冷水,拂去一臉的倦容,石韋立即換上清逸面孔,大步邁向畫舫。
當他出現在阿發眼前時,阿發忙不迭的趨近他,像發現新大陸般的說道︰「公子,你來的正好……」
「阿發,你的大嗓門能不能稍微修正一下。」他無奈的輕逸出聲,又道︰「有時間先去查一下水和糧食夠不夠,別淨在這兒嚼舌根。」
「可是……」
「沒那麼多可是,快去吧!劉寶,你去接替一下李爺爺掌舵的工作,我有話對他說。」石韋一口氣打斷了他們的話題,望向李爺爺的眸光中有些許責問的意味。
由石韋的臉色,李爺爺已知道自己出了什麼錯,于是他非常慚愧地道︰「公子,你一定又要間我為什麼開船不通知你,但我看你睡得香甜,所以──」他已不好意思的低首斂眼。
「記得,下次別再犯了。咦,你們倆的鞋底被飯糊黏上了?怎麼還不去辦事?」石韋蹙起劍眉盯視著阿發與劉寶,這才正視到他倆今天的不一樣。
「不是的,公子,你看那兒。」劉寶跨前一步,指著桌下的潛入者。
石韋逼近一瞧,臉色由原來的震驚微微轉為笑意盎然,因為他終于找到她了,而且不費吹灰之力。
一整天下來,她的倩影老是和他如影隨形,他不願去啟動記憶之鈕,但無法克制的,他仍舊一直沉溺于前晚的回憶中。
「你們發現她多久了?」在詢問間,他的目光也未曾梢悄離開她。
「是我第一個發現他的,大約在半個時辰前,他睡得很沉,我們說話的聲音根本吵不醒他,不知這小伙子是打哪兒來的,這下可好,船已行駛了,要趕他走都嫌麻煩。」看樣子,除了石韋外,大伙都把綾琦當成男人了。
「不,她是個女的。」他嘴角彎起了一道得意的弧度。
「女的!鮑子,難道你認識她?」三人張口結舌的問。
「怎麼,認識她值得如此意外嗎?」
石韋倏然若有所思了起來,在他黝黑深邃的星眸中,藏著一份難解的光芒。
「不是,只不過不知她是……一個姑娘家為何要做這種打扮?」瞧她眉清目秀的,倘若做女兒身打扮,必定會迷死不少男人。
「她或許有難言的苦衷吧!」
石韋輕聲搬開桌子,讓自己更能瞧清楚她,前晚她因衣不蔽體,老是避著他,而現在他可以好好看看她了。
她眉黛煙青,鼻如懸膽,口似衍檀,細滑柔女敕的肌膚仿佛能掐得出水似的,瓊顏玉齒,雙瞳翦水,每每落眼處盡是耐人尋味之美,且美得自然,不流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