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啊,雅莉。」阿諾「客氣」地邀請幫手入座。
「不了、不了。我只是特別來跟芝芝講幾句話,講完了得趕緊回飯店開會呢!」
什麼?雅莉小姐跟她哪有什麼話可以講?「嗄?」柏昀芝楞楞地望著何雅莉。
「呵呵,培諾說我欠他朋友一個道歉,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得罪過誰了,後來經他提醒,我纔訝然想起,自己真的不小心得罪過人。」何雅莉笑笑地說道。「對不起喔,芝芝。那天我對你非常的不禮貌,請你原諒我。」她深深一鞠躬。
「沒、沒關系啦!」嘻,原來是跟她表達歉意啊,柏昀芝釋懷了,不再覺得雅莉小姐可親的態度有多突兀。「何小姐,你跟阿諾很熟?」她比較想知道雅莉小姐跟毅威是不是熟透透?
「嗯,我們是鄰居,從小就一起玩到大。」
「喔。」青梅竹馬啊?是跟阿諾青梅竹馬,還是跟毅威青梅竹馬呢?她不安地揣測。
「芝芝,培諾他真是棒得沒話說,重情重義又很會替人著想,你說對不對啊?」何雅莉大方地贊美可能會是自己未來小叔的阿諾。
「他喔,人不錯啦,就是嘴巴壞了點兒。」仍在胡思亂想的柏昀芝毫不隱瞞自己對阿諾的觀感。
「不會啊,我覺得他這樣很酷耶!」
「呵呵……對啦,很酷。」柏昀芝見她反應這麼激動,連忙改口認同。
嘿嘿!瞧雅莉小姐如此地捧阿諾,肯定是心儀于阿諾嘍?哎喲!這個臭阿諾很差勁耶,女朋友又不是長得見不得人,他竟然瞞到現在纔肯讓伴侶見光。沒良心!甭僻!
「喔哦,我開會快來不及了。芝芝,還有這位先生,你們慢用。」達成任務的何雅莉看了看手表。「培諾,掰掰嘍。」她對阿諾眨了眨眼楮,傳遞只有彼此纔懂的訊息。
「欸,阿諾,你不到門口跟人家話別一下?」柏昀芝望著何雅莉的背影喃念,不滿阿諾對女友那麼不體貼。
「呿,都什麼交情了。」阿諾涼涼地說著,射向阿波的眸光盡是得意。
炳哈哈哈,厲害吧!惡人波你知道要害怕了吧!
「喔,呵呵呵呵……」柏昀芝笑得好曖昧,暗忖「老夫老妻」的確不必那般惡心話別。
對于阿諾精心策劃的戰略,段弄波是搞懂了。但是成果如何?說實在的,他認為還有待考驗。
芝芝先前在飯店與何雅莉發生的事情,他也明白。特地找何雅莉來向芝芝道歉——就討芝芝歡心而言,阿諾這個手段還真是挺高竿的,就算芝芝欣喜的程度可能未臻理想,起碼也已讓他這個對手恨得牙癢癢。至于阿諾意圖藉他人之口歌頌自己的功德嘛……哼哼哼,找個男人來作這件事情會比較恰當吧?
嘖,無論如何,阿諾的處心積慮的確已經讓他感受到極大的壓力了。該怎麼辦纔好呢?他今天帶吉他來,只是想借著自己高超的彈指神功向阿諾下下馬威,讓阿諾體驗一下對手與芝芝志趣相投所帶來的威脅與無力感。
但現在,他發現光只是這麼作根本就不夠,人家都已經向目標邁進了,他卻還在原地踏步……
段弄波越想越覺得不安,越想越認為迫切危險。哇!眼看著桌上食物即將用罄,他卻仍想不出該如何向目標踏出第一步。
不管了。硬著頭皮上吧!
用完餐的阿波起身至洗手間用冷水潑臉,然後拿起客廳沙發上的吉他,瀟灑地踱至餐桌前。
拉椅,就座。蹺腳,抬手撩撥吉他弦。
「lovemetender,loveme
trun……」阿波彈得認真,唱得認真,望著芝芝的眼神——也好認真。
而阿諾呢?他的臉在浪漫的旋律,以及滿含深情的嗓音響起時開始變形……變形……變成吉他臉……吉他臉漸漸掛上了五、六條黑色的弦……
「ohmydarling,Iloveyou……」愛唱歌的柏昀芝也不禁與阿波一起唱和。
弦停,音歇。
「芝芝。」阿波喉頭上下滾動,擠出一聲耐人尋味的輕喚。
「干麼?」
心口直怦,阿波顫顫輕喃。「跟我交往吧。」
咳!咳!咳!被蟹肉嗆到的阿諾,眼看著就要窒息身亡……
「你發春啊?」柏昀芝忿忿地將長毛的蟹蝥往阿波身上丟去。「很受不了你耶,每次看到別人成雙成對你就這樣,羨慕的話就趕快去找一個嘛!」哼,可惡的阿波,開她玩笑開上癮了!
不知是第N度跌停板的阿波,臉當場變黑,挫敗之情更甚。「可是我——可是我——」嗚呼!他在敵軍面前跌跤了呀……讓他死了吧。
「可是什麼可是,找不到的話,叫阿諾的女朋友介紹一個給你不會啊!」她惱火地道。
噗!蟹肉和口水一同自阿諾的嘴巴噴出。
蝦咪!蝦咪女朋友!天啊,方纔空氣突然變得清新、世界突然變得美麗——莫非全都是錯覺?
「嗄?阿諾的女朋友?」阿波又不想死了。
「對啊,他女友在經營飯店,女性員工少說也有五、六十個。」柏昀芝仗義推薦,並且命令身受重傷的阿諾亦當為「朋友」二字,兩脅插刀。她說︰「阿諾,你好心點兒救救阿波吧!」
呵哈——人啊,一旦吃得太飽就會嗜睡。「呼!好累喔,我要回家睡覺了。掰。」柏昀芝眯眼恍神,就這麼左搖搖、右擺擺地晃出大宅。
風蕭蕭兮易水寒兮——
吾心碎兮汝斷腸兮——
「……」兩個男人相視無話,默默地收拾桌上殘肴。阿諾臉上的表情慘絕人寰,阿波的頭頂冒著縹緲的傷悲煙氣。
蘇比克灣XX飯店
清風在空中盤卷著,輕敲露台上垂懸的風鈴,拂動明窗上紗質的簾幕。
這風兒,有如一陣溫柔的擁抱,將風鈴的清脆及簾幕的輕舞,完美地融入蘇比克灣黃昏時刻的水色當中。
唯有斯毅威,仍顯得寥落岑寂。
咖啡,淺啜。心思,縹緲。埋入沙發的他,已神游了好一陣子。
是不是戀愛中的人,都會如此痴迷?不過與芝芝分離了六個小時又二十五分鐘,他卻想念她想念得緊。
他曾拿起電話撥打,想听听她的聲音,想傾訴自己的想念。但,突然萌生的不確定感,卻又讓他終止撥打,放下電話。
這不確定的感覺,源自于內心難以饜足的。
即使和芝芝間感情的發展如此平順且美好,他仍感到隱隱的不安,仿佛非得將她牢牢地綁縛在身畔,纔能算是真正地擁有她似的。
只是……現在就架構彼此的未來,會不會太快了些?他和芝芝相識不過才短短兩個多月,可心里卻已急著想看她怡然地在他家中走晃、看她慵懶地在他的床上蘇醒。
這實在不像思密言慎的他,會作的舉動。「閃電結婚」這個字眼,他想都不曾想過。但現在,芝芝什麼都尚未向自己表示,自己卻好想對她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沒想到自己會這般不顧一切地想要全然地擁有她,這直覺的渴望難以用理性來解釋。
他深深被她吸引,很篤定自己真正渴望收藏的,就是她。
但是她呢?不知道她是否願意讓自己珍藏?
思量再思量,他垂睇岑寂許久的電話,決定……照著自己的心意走。
當晚,他便收拾了行李,搭上了飛往台灣的班機——
第九章
月兒皎潔,夜已深。
睡迷糊的柏昀芝分不清熟悉的聲響是蛙鳴還是什麼,只覺得有一陣沒一陣地輕震耳膜,有點兒吵。
喵——
她合著眼躺在床上,學貓咪嬌吼。通常她這麼一叫,樓下池塘里的青蛙便會停止呱鳴好一陣子。但今夜,它們似乎「蛙多勢眾」,比較囂張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