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看吧,小安,這才叫會咬人的狗不會叫啦。」趙岩和很幸災樂禍。「才不過是眨眼工夫呢,瞧瞧,兩人就在眉目傳情了。」
是呀,那位漂亮的姑娘是糖鋪的店東吧?她拖住了容柯是在做生意,還是在跟他拋媚眼呀?
趟岩和還在多嘴多舌,但甄平安全沒听進耳朵里,因為她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好怪。
就像是屬于她的那根狗骨頭突然被人叼走了……咳咳,狗骨頭?容柯要跟誰搞曖昧,關她何事呀?
樂觀的甄平安收回目光,垂頭嘆氣的筆直走過容柯與笑得極甜的糖鋪小泵娘,悶不吭聲的跟那袋紅豆餅拚了。
進了蒲江縣城,投宿在鎮上最大的一間客棧,佔據了三間最寬、最好的上房,可是三張臉,三副表情,三種心思。
整個晚上的氣氛說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容柯就那一百零一號表情,淡淡的似笑非笑,但視線多往甄平安臉上停留,反倒是常常笑逐顏開的甄平安不笑了,神情呆滯的她不言不語,任誰逗她,她總是一聲輕嘆,接著彷佛是飄行般的走開,而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天一夜,-縱使趙岩和費盡心思搞笑,也是孤掌難鳴。
趙岩和是明眼人,哪會看不出她的悶悶不樂。
「一定是瞧有人請糖給那姓容的家伙吃,而她卻只能啃紅豆餡餅的關系。」拎著一小袋五顏六色的西洋糖球,他心生自責。「是我胡涂了,竟疏忽了她是個姑娘家,當然愛吃甜的嘍!」
「嗤。」
冷不防的嗤笑讓趙岩和嚇了一跳,猛抬眼,衣著淡素卻更顯優雅的容柯慢步走來越過他,彷佛正要出門。
「你在笑啥?」
依例,容柯懶得回話,卻勾唇再笑。
這個超自戀的家伙有時倒還滿會搞笑的,方才一個不小心听進他的低喃內容,害他憋不住胸口的那股子笑意。
「先別走,先說你究竟在笑啥。」見容柯不理他,趙岩和氣結,「好樣的,全不將我放在眼里,姓容的,我在跟你說話呢!」追了兩步,見他徑自出了門,他恨恨的低咒,「今天怎沒讓你那只看門狗跟呢?沒了牠,看你出去怎麼作威作福。」
作威作福?哈哈哈,容柯朗笑,出門辦事。
追也不是,不追又顯得自己孬了,趙岩和杵了半晌,最後是積了一肚子氣直往甄平安的房里沖。
容柯欺人太甚,教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不行,他得跟小安講,一定要讓她知道他的真面目,然後再鼓吹她跟他聯手將這家伙趕走,別再老是跟著他們,礙手礙腳的擋了他的好事。
「成天淨掛著一張冷臉,讓人以為他有多正派,暗地里卻專門勾搭不諳世事的年輕姑娘,哼,虛假的兩面人。」來到甄平安房門外,他隨便敲了兩下門,「小安,妳醒了沒?」听見里頭有聲響,他心有旁騖的不請自入,「小安……我要跟妳說件事……」待瞧清房里的狀況,他頓時張口結舌。
床下,或倒或立的空酒壇有十來個,而床上,側攀在床柱的甄平安晃了晃懷中的酒壇,開心的听著醇里的水波搖曳。
容柯那只看門狗慵懶地睜開狗眼,瞧見來人是他,打從鼻孔噴了口氣,又懶洋洋的趴回去打牠的盹。
「哼,就跟牠主子一樣,討人厭煩得很。」他啐了一句,眉頭皺起,「小安,妳這是在做什麼?這些酒是誰拿來的?」
腦袋微晃,甄平安笑得醺醺然,又牛飲一口。
趙岩和見她又喝了一大口,急急的來到她的床榻邊坐下,將她手中的酒醇拿下,「小安,妳可是個姑娘家,別喝那麼多酒。」他低頭瞄一眼地上的空酒壇。「這些該不會都是妳喝的吧?」
「嗝!」打了個酒嗝,甄平安笑著點點頭,一臉得意。
「就妳一個人?」
听他這麼問,她忽地擰起眉,若有所思的目光移到一旁的狗腦袋上。
「牠好象也跟我搶了幾口……啐,那麼大的一張嘴,就這麼湊過來,嗝,我哪搶得過牠呀,嘻嘻……」
「不會吧,這只看門狗也喝酒?瞧牠那樣子,八成是醉了,小安,妳清醒點,我要跟妳講一件事。」
「事?」
「就是容柯那家伙,那人太邪門了,我怕妳也著了他的魔!」
容柯?
心情陡地變得惡劣的甄平安按著強烈抽跳的太陽穴,猛然意會到就是這名字害她頭痛,霎時更是臭臉惡相的對著趙岩和,她听不下去了。
「妳太天真了,都瞧不出事實真相,」完全不會看人臉色的趙岩和再接再厲的說著,「方才上街時,見幾個姑娘家全都聚在一起,妳可知她們在說啥嗎?全都在聊他的事,嘖,妳想想,咱們才進城多久?他竟成天仗著自己那張俊臉到處騙姑娘家……」
「別吵。」頭痛死了,她氣若游絲的吼著。
趙岩和全然沒听見她那近乎低喃的警告。
「他剛剛又出門了,穿得人模人樣,啐,鐵定又是去干啥壞勾當,妳不懂他的腦子有多低劣……」
啊,這跟屁蟲怎麼這般煩人?她都發出警告了,可他還在多嘴多舌。
「他這種人我可是看多了。小安,妳干萬別像街上那些個不諳世事的姑娘家那樣傻,別讓他騙了。」
火大,她不管那麼多了啦!
「我猜,他那張臉八成曾勾搭過不少姑娘家……咦,小安?」總算閉了嘴,他微愕的望著她那雙醉眸朝自己貼近。「呃,小安,妳這麼瞧我要做啥?」
「打--」伸手就是一記快狠且力氣十足的直拳。「你!」
冷不防的突襲讓趙岩和措手不及,挨了一拳後整個人往後仰倒,還來不及呼救,就見醉茫茫的嬌弱身軀從床上一躍而起,撲在他胸上,牢牢的,咬牙切齒的壓住他。
「小安,妳……」他不反對她趴在他身上磨磨蹭蹭,可是不該是這種狀況呀!
甄平安怒目揚眉,對趙岩和驚恐的神情視而不見,滿腦子都是煩煩煩,趁著醉意正濃,雙手掄拳就是一頓狂揮亂打。
先打再說。
苞熟悉的農家下了訂單,預備回程時再繞過來取太爺交代的干貨,容柯心神不寧的走回客棧,猶豫著該不該不顧甄平安的反對及掙扎,強行將她帶回,或者任她再漫無目的的游蕩?
「拖太久了。」他喃嘆一聲。
忽地,他被路人甲拉到一旁咬耳朵,然後是路人乙,路人丙,一路上都有人跟他嚼舌根,來到客棧後,連向來面無表情的老掌櫃都拋了個「我有新鮮事想跟你說」的眼神給他。眾說紛紜的事全不月兌兩個重點,一是,趙岩和莫名其妙的腫了臉,另一個是贊嘆他身邊有個千杯不醉的酒國女英豪。
千杯不醉?他可是打從心底佩服起她來了,極少人知道,他容柯縱橫大江南北的商界,卻是連一口酒都不能沾,因為光是聞著酒味,就足以醉得他東倒西歪了。
能讓人這麼咋舌稱奇,她到底喝了多少?真是千杯而已嗎?
經過趙岩和的房門,接著是自己的房,他均過房門而不入,反而停在甄平安的房門前,貼耳傾听。
門里傳來極輕、極細的打呼聲,偶爾再夾著一聲大昊的咕嚕吸氣聲,但他也听到了異常的抽氣聲,那是來自隔壁的隔壁房,那正是趙岩和的房間,不時傳來低嘖抽氣聲及隱約的哀號,似乎還有幾聲抽泣。
悄悄推門而入,雖醉猶醒的大昊聞聲抬頭,瞧見是他,興奮的搖搖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