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偉也停住了腳步。他沒有听見呼救聲,但他看到屠杰停下腳步,所以,他也停住不跑了。
「臭小子?」好喘。「你干麼停下來?」幸好他這次來得及煞車,不再悶頭就沖去撞屠小姐那銅牆鐵壁般的胸膛。
屠杰沒有回應他的數落,偏頭望著那條有人聲也有打斗聲的死巷。
他沒有貿貿然地就沖進去,藉著照明度幾乎只有幾尺範圍的路燈照射,他仍在一秒之內就瞧清了巷尾的情況,慢慢地,他張大了嘴巴。
哇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臭小子,我叫你你是沒听到喔?」
「噓。」
「你沒應聲,還噓我!」
索性拉過宇文偉,屠杰拍拍他的肩頭,伸手指向巷尾糾纏的兩人,示意他惦惦,用眼楮看就好。
月黑風高,宇文偉又有著老花眼,一秒、兩秒、三秒,雖然他不像屠杰有雙鷹般的利眼,一瞄就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以及誰是誰,可是,多瞄幾眼,他也看清了屠杰所看見的景象,霎時傻住了。
他那手無縛雞之力、柔弱可人、嬌生慣養的寶貝女兒,竟然很賣力地在揮舞著花拳繡腿,拳拳都迫得魏承斌無力招架,明顯地處在捱打的狼狽場面。
而魏承斌的雙手動不動就捂向重要部位,夜光晦暗,仍可看得出他的臉不時的在抽搐,似乎是痛苦到了極點。
「老爹?」
「呃,臭小子?」
兩個大男人杵在一旁,怔楞楞地瞧著,不知道該上前幫……誰?!
良久過去,他們有點看不下去了。
這簡直有點像凌遲嘛,雖然,兩人心里不約而同地唾棄著魏承斌自討罪受、活該!可是,一個大男人的那個地方被重擊……呼!一定痛死人了哩。
「丫頭?」
喝,是老爹?老爹來了!
纏斗中的兩人聞聲,表情為之一變。
這下子,有救了,嗚……魏承斌的腳又開始軟了。
都怪老爹堅持要她「拋頭露臉」,害她過了一個驚魂夜,嗚……宇文凌波緊抿著唇,卸下了拳腳功夫的勁道,緊繃了許久的心開始灑下淚雨。
「呃,這個……丫頭呀,這……老爹想,你該累了,是不是可以停手了呀?」再這樣下去,鐵定會出人命了。
出了這種事,他真惱自己瞎了眼,恨不得姓魏的小子被殺千刀啦,可是,魏明治上回被判刑捉去關,是因為一起殺人案件,據說還有同伙仍在逃,他怕丫頭的命有危險吶。
向來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的老爹,竟然要明擺著是吃了悶虧的女兒住手?
拋了個詭異的眼色給宇文偉,屠杰沒吭氣,見未婚妻也注意到他存在,便以熱切的目光對她做無言的暗示。
這個家伙敢對你下手,八成是活膩了,若你越打越上手就別停,別看任何人的面子,就這麼打給他死也無所謂,你愛人我給你靠啦……
仍顯驚悸的水眸在老爹跟愛人之間游移,喉嚨干涸得說不出話來,宇文凌波有剎那間的恍神。
平時,她只是有點小奸、小詐、小聰明,真逼急了才會要點小暴力,可今天,她卻在老爹跟丫杰的面前,大開殺戒!
嗚……她不想活了啦,維持了二十幾年的形象,全都毀于一旦了!嗚……都怪魏承斌,他躲到哪里去了?嗚……
哭著哭著,她眼角瞄到魏承斌正閃閃掩掩地朝老爹爬去,不禁再度怒火中燒。忍著淚,她再狠狠地給他一腳,側過身,又是個我見猶憐的淚人兒。
「魏承斌快變成豬頭三了。」咬牙輕嘆,宇文偉滿心掙扎地提醒女兒,順便揮開魏承斌撲向他大腿的身影。「滾,別來煩我。」火到極點,他干脆一腳將那可憐蟲踹到牆角去。
快變成豬頭三?
老丈人也未免說得太含蓄了一點,明明魏承斌就已經像是燙過熱水的豬頭豬臉了,他還在那兒裝腔作勢地勸和?
餅了幾秒,宇文凌波終于完完全全地回過神來,頓時淚眼汪汪,硬挺了許久的腰桿子開始打起哆嗦。
「好怕,我好害怕!」
乍聞此言,宇文偉心里又氣又疼,見女兒已經拔腿就跑,他趕忙擺好架式,等著安慰受到驚嚇的寶貝女兒。嗄?目瞪口呆,他愕然地瞧著女兒的嬌軀沖向他……身後的屠杰。
「你怎麼現在才來?剛剛,我差點嚇死了!」
「誰教你呆呆地听信‘老人言’的,才會連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哩。」听見老爹疾吸了口氣,他顰眉,決定挑釁到這兒就收兵了。「別怕,我在這里了,我會保護你,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口口聲聲都是我我我,听在宇文偉的耳朵里,格外不是滋味,他不假思索地冷哼出心中的不滿與不爽。
屠杰听見了。
霎時,兩雙帶著火焰的電光在空中劈啪交會。
「小子,你給她下蠱?」
「沒有!」
「才不信。」
「拉倒!」
就在電光石火的互瞪下,充滿火藥味的交談只持續短短幾秒鐘,便各自別開眼,彼此知道一件事,那就是--
結,打得更緊了。
「你們兩個大男人這樣斗下去,好看嗎?又不是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一個是凌波的老爹,一個是她未來的丈夫,兩虎相爭,最痛苦的會是她呀。」
有人對屠杰咬耳朵,說得他開始動搖這次絕不再委曲求全的決定了。
「你確定?」
「當然,相信我,我最了解他們了,雖然錯在老爹多……我知道我知道,你都嘛是出于無奈。但你是晚輩,先低頭不會有人恥笑你的啦。」
于是,他找上了宇文偉。
一方面先示好,別教凌波左右為難;另一方面,也跟老爹問個明白,為何對魏承斌另眼相待?
宇文偉已有心理準備,見屠杰上門拜訪,也不驚詫。
「我來,是想知道魏承斌跟你到底有什麼牽扯?」客氣話說完,他直搗黃龍,切入主題。
立刻,就將宇文偉的氣定神閑給攪得七葷八素。
「什麼叫牽扯?你以為我跟他是同伙?」這小子到底懂不懂得說話的藝術呀?一開口就氣得他牙癢癢的!宇文偉又不爽了。「你以為我會放任別人來欺負自家人?」
「你不會。」
听他斬釘截鐵地認定,宇文偉總算稍稍斂起沖進廚房拿掃把的沖動。
「那你就別話中有話,活像我跟他串通好了似的。」
「老爹你是不會放任他搞破壞,可是,你對他也沒有趕盡殺絕呀,不是嗎?」
「……」
「為什麼?我要知道。」他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憑什麼?」
「憑我是凌波未來的丈夫,這一個理由夠我質疑老爹你的立場了吧?」
宇文偉微微語塞,再開口,氣勢不由得弱了幾分。
「我是想,丫頭自己已經報了仇……」
「理由不成立。」屠杰斷然駁斥。「說給鬼听,鬼都不信。」
又譏他連鬼都不如?!
「老爹,我要听實話。」
ㄍㄧㄣ了幾秒,宇文偉認輸了,唆唆地總算跟他解釋清楚,魏承斌與宇文家的淵源。
屠杰難以置信地窒住氣。
「就這樣?」
「這樣還不夠呀?」
他快暈了!
「老爹,你有沒有搞錯?只因為他是你兒子的小學同學……」
「魏明治跟浚風才是小學同學啦,而小斌是明治的兒子,你是沒听清楚我講的話呀?」枉費他講得口沫橫飛。
「我听得一清二楚,只因為他父親曾經跟大哥是同學,所以,你就對他百般信任?!」這是什麼邏輯呀?
「這樣是錯的嗎?」
「魏明治不是你兒子。」
「呃,可是他跟阿風在念書時很麻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