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
「這世上沒有鬼。」
「我……是嗎?」她應得支吾。「或許吧。」
世上到底有沒有鬼,她始終存疑,尤其在被腦子里的鬼魅百般驚嚇後,她是寧可信其有。
「看著我。」
「我……看著啦。」她著迷的輕喃,「你好帥。」一如初見他的那一眼。
喲,帥哥噢!這份震撼,久久不退。
貝唇倏而又抿緊,嚴沈昊哀嘆自己的軟弱,他越來越容易因她無心的低喃而發笑。
可是,才眨眼工夫,就見甄裘像見著什麼似的又變了臉。
他心神疾凝,沒旋身一探究竟,只是將她的反應悉數觀察入目,見她不自覺地咬起下唇,眼眸張了又眯,眉心猛地擰起……他冷笑,心里已然有底。
看來,他沒料錯。
杯指硬撥開她緊咬著的唇辦,見她仍緊張得跟什麼似的,他索性傾身將唇覆上,燙熱的舌尖不由分說的撬開她的唇,見她羞紅了臉,哆嗦稍止,這才滿意的轉過身。
「積奇?」驚訝中帶著些微不耐,像是不滿被人打擾的神色演得相當自然。
「有事?」
積奇的定力就沒那麼足,沒料到他會突然回首,他驚楞了幾秒,乾笑著上前。
「杜伊叫我把這疊資料送過來。」
「嗯。」
「嗨,甄小姐。」他微側身,有禮的跟甄裘打招呼。
甄裘笑得很勉強,不知為何,她的喉頭乾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是積奇呀,她又不是沒見過他,可是為什麼剛剛冷下防的對上他那張臉、那雙眼,她就猛地心驚膽跳,甚至下意識地偎向嚴沈昊,像受虐兒似的將頰貼上他寬厚又安全的懷里?
雖然他說過她的壞話,可是,她確定自己不是因為這樣而對他毛骨悚然。
那究竟是為什麼?混沌的腦海中像有個結,她想解卻解不開。
靶受到她的依賴,嚴沈昊不語,只是側個身,將大半的她掩在身後,神情厭煩的三言兩語打發走積奇,但黑眸卻絲毫不放松的鎖緊他的每一個反應。
很好,他的眼神閃爍得太急,這代表他咬上餌了。
無言的目送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定遠進了電梯,嚴沈昊才反手將甄裘拉到眼前。
被他那雙利眸一瞪,甄裘呵呵地傻笑,不待他發問,自己先編個理由搪塞,「大概冷氣太強了,有點點冷耶。」
「是嗎?」
「嗯,是呀,你不覺得嗎?」
他不語,將暖熱的大掌上下撫著她的背,直到感覺到她的輕顫稍稍減緩,這才停住,將她拉近懷里,眼對眼。
「說吧。」
「說什麼?」凝望著他深邃卻不再顯露戾氣的瞳眸,忽然間,一雙殺氣騰騰的藍眸竄進腦海里,她驀然凜顫,猛地沖進他懷里。
癱著、窩苦、急切的汲取他身上的力量與安全感。
她怕積奇,說不出個所以然,剛剛見著了他,現在想起了還怕。
她怕的是積奇那雙藍眼楮!
「怎麼?」嚴沈昊咬牙,逼自己問出口,因為實在不忍心見她陷在在那不堪且邪惡的回憶里,若她能想起是誰推她入池,證據就十成十的確定了。
積奇犯下詐欺及貪污、業務過失罪,條條都是罪證確鑿,但是,他還要他殺人償命。
李加林的死關他屁事,他才沒那份善心為他伸冤,他在意的是這只老鼠不但嚇壞了裘裘,甚至還曾試圖要殺她,他無法原諒。
「我……」
「嗯?」
「積奇他的眼楮……」忽然住了口,她猶豫了。
就這麼坦白好嗎?積奇曾在沈昊他們面前大曝她的帶衰史,她若嘀咕他的不是,豈不是有點挾怨報復的味道?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當小氣鬼。
「喂?」他不耐的搶了一個吻。「說下去。」
說什麼呀?神魂顛倒的杏眸怔望著他,她無語,傻笑著紅了臉。
嚴沈昊大嘆,「積奇。」
「啊?」
「他那雙眼楮……」他忍住笑意提醒她。「再不說,以後就討不到我的吻了。」
喝,那怎麼可以呀!
「好啦、好啦。」微噘嘴,正要講時又想到那雙炯厲的眼,她學他,飛快的先偷了個吻,舒坦的竊笑。「他看我的眼神,很猙獰。」
「猙獰?」
「嗯。」心情不自覺的悶了悶。「好奇怪,我又不是不認識他,但是他今天給我的感覺……很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這不是他要的答案,他要她能夠確定積奇就是推她的那個人。
「反正,就是怪怪的。」
頓了幾秒,嚴沈昊柔聲問︰「你對那天被推下池子的事有沒有印象?」
「有呀,怎麼沒有。」
「那?」
「那什麼那?」悟出他的用意,她微愕,旋即細細思索,然後一臉歉笑地搖著頭,「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唯一牢牢嵌在腦子里的,就是那雙死魚眼……
第九章
為了犒賞辛勤的員工,嚴沈昊這個幕後老板熱情邀約總公司的所有一級主管上豪華游艇開Party。
當然,積奇也在受邀名單里。
只不過預想中,他們料定他不會來,現在公司鬧空城,正是他銷毀證據的大好機會,他們早就布線等著了。
怎料不然,積奇選擇了上船,他一心三思只想殺了目擊他殺人的甄裘。
嚴沈昊沒看到他,而遲到的杜伊正坐了艘汽艇趕過來。
積奇隱身在同事中,伺機動手。
只要一除了那個衰神,他就會迅速的消失,誰也休想逮到他。
心情郁卒的還有必須趕去巴黎的甄璇姬。
停留在紐約的時間超乎她的預定,辛雅她們已經來電催她了,她不想走,卻不行,留在父母身邊讓她覺得安心且被愛,但正事要緊而玩樂第二,這是爸爸從小就對她們姊妹耳提面命的行事信條。
「你到了巴黎,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知道了,媽。」她露出個只有家人才見得著的笑容。「倒是你們自個也要小心點呀,別玩得太過火了將人家的船給燒了,就算爸有錢也別亂花。」
甄信郵和簡梅妹神情微變,然後緩緩綻放溫柔的苦笑,他們有股熟悉的不祥之感。
事實證明,女兒的烏鴉嘴果然靈驗。
上了游艇,簡梅妹瞧著周遭衣香鬢影,她的英文雖是半桶水,但誰教阿昊一上船就攬著羞紅了臉的裘裘不知躲哪兒,雜事全下管,杜伊也還沒到,她這未來的岳母不幫襯著點就未免太計較了,索性就厚著臉皮,扛下半個主人的責任,穿梭在賓客之間招呼著。
香檳沒了,她跑去冷藏室拿了幾瓶︰雞尾酒喝光了,她趕忙請吧台調,客氣的要求精神抖擻的侍者在賓客間多巡幾趟,將高超的社交手腕表露無遺。
慘就慘在熱心過度的她見點心沒了,心急之余臨時又招不到侍者,乾脆自己跑到廚房去瞧瞧有沒有存貨。
一陣比手畫腳後,洋廚師總算听懂了,和了面團烤餅乾,拌些爽口的沙拉,再開爐煎些火腿、腌肉,手腳俐落的讓簡梅妹相當滿意。
唯獨瓦斯爐不賞臉, 了幾次,都點不著火。
「嘖!」洋廚師臉上有些掛下住了,又連試數回。
瓦斯爐卻依舊故我地放大假。
杵在廚師身後的簡梅妹看不過去,衣袖一撩地喊道︰「我來。」
「咦?」
知道洋廚師听不懂她講的中文,她也懶得再比來比去地解釋,阿莎力的手一揮,略推開他胖胖的身軀,咱咱咱地開火。
轟!
爐火起,熊熊燃燒!
「SOgOOd!」
「哼,那還用說呀!」搞定。
搓著微沾油漬的指頭,簡梅妹得意揚揚地睨向一臉佩服的洋廚師,身一轉,手肘不慎撞翻那一大盤的火腿,剎那問,赭紅色的火腿油滋滋的四下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