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甄家會有三人來,早先,裘已經跟他咬過耳朵了。
甄信郵先看到他,輕咳,示意老婆瞧瞧。
一瞧見那氣勢與神色,簡梅姝微愕,隨即迅速回過神來,還性急的快走幾步湊近,好仔細打量。
「唷,你就是那很有個性的小夥子嗅?」
他們一到紐約,在電話中裘裘就吞吞吐吐地說,她遇到那個她撞壞人家車的男人,而且還住在他的別墅;依她簡梅妹認人的功力及神準的直覺,那位嚴先生肯定是眼前的人沒錯。
嚴沈昊眉一挑,聳肩。
「看這樣子應該是錯不了。」邊說邊笑,她還兀自點頭。「看來,我們的確是很有緣啦。」
有緣?!似笑非笑的再勾唇,他只輕哼,沒答腔。
早就領教過他的桀騖氣焰,她也不以為意,但瞧他的目光,是越瞧越有趣。
「裘裘呢?」
他很帥氣地將下頷往屋里一揚。「還在睡。」
「奇怪了,我們在機場時還講過電話呀,怎麼才幾十分鐘而已就睡了?」簡梅妹不解。
「嗯。」想到她睡沉的原因,嚴沈昊輕抿的唇笑得很邪魅。「她就來了。」看到他們的車到時,他就囑人去叫她。
才說著,一個人影就出現在樓梯口了。
「媽!」
一聲尖叫,甄裘像支飛箭快速地從嚴沈昊身邊竄過,直撲進簡梅姝懷里,眼淚鼻涕全涌了上來,哭得像個棄兒,若不是有甄信郵在後頭撐著,母女倆早就跌成一團。
盯著她們的相聚,嚴沈昊的眉心微糾,有一種像心愛的玩具被搶走般的不悅。
「媽,你們終於來了……嗚……我好想你們……」
「裘裘,噢,我的寶貝女兒。」簡梅妹也是眼淚汪汪的。「嚇壞了吧?別哭了,瞧你那雙眼都腫了,乖,別哭了,來,抬起臉,讓媽看看你……嘖嘖,怎麼才多久就瘦成這樣?」
「我……我一個人……我好怕……好恐怖……」
「真傻,我們不是都趕來了?」伴在一旁,平時待人冷淡的甄璇姬也眼眶泛紅。
眼前是一副激動又和樂的全家團聚畫面。
可嚴沈昊卻听得一臉黑線。
她一個人?!那他算什麼?豬頭嗎?
冷哼、咬牙,他不發一言的往屋里走。
被母親攬在懷里的甄裘淚眼迷蒙,下意識地梭巡起嚴沈昊的身影,一夜激情,她已經完全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是何種定位;見他要走,她急了,忙不迭地推開母親,跟上。
「昊?」
嚴沈昊不理,可心口已悄悄的泛出甜意。
她還是追來了,哼哼!
「昊?」見他不停,她揪住他的袖子,又淌下兩行淚。「你要去哪里?」她還沒介紹爸媽給他認識呢。
「你管我!」騖冷的口氣又開始嗆人了。
「呃?」怔了幾秒,她幽幽開口,「我不管你,那……我們……我以為……你會……我想讓爸媽認識你……」她心又受傷了。「你……不願意嗎?」
在昨晚過後,他不想跟她有更深的牽扯,是她自作多情、一相情願了嗎?
听她又陷入自憐委屈的情緒里,他不禁惱怒道︰「呆瓜!」
「你又罵我了,為什麼?」
「放開。」
「不放啦。」她扯了扯他。「走啦,我爸他們人很好的,而且他們沒我這麼帶衰……」
眾目睽睽,見她像個小媳婦般與他拉拉扯扯,他也不知打哪街上的一股盛怒,用力將手縮回,打算環扣住這呆瓜的頸項,告訴她不準再這麼自哀自憐。
可她卻沒料到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個踉嗆的倒向他,被他橫彎的肘部撞個正著。
「哎喲!」
怒張的黑眸聞聲一凜,他眼睜睜的見到那張白皙中泛著鐵青的小臉彈出他的肘間,後仰、滑落,即將墜倒在地。
砰!
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驚心動魄的一秒過後,全都目瞪口呆的瞧著躺在地上的兩人。
甄裘是躺下了,可是她身下還有個肉墊子——嚴沈昊;沒人瞧清楚他是怎麼辦到的,他的動作簡直比疾風還快速百倍,快得誰都來不及捕捉畫面。
而眾人也不約而同的逐漸有了了悟。
嚴沈昊也是。
從不知道,自己的身手競這麼了得。他冷哼自嘲,心念旋即轉向仰跌在他身上的甄裘。
「裘?」
她沒作聲,只是輕聲嗚咽。
「裘?」他轉動她的身軀。「甄裘,說話!」
她也想呀,可是嘴巴好痛,牙齒好像全都撞散了說。
「甄裘?」
「我……還好……」她在說謊,他也知道,但是因為要安撫英雄,她忍住號啕的沖動。「沒……沒事……」
但她隨後就知道睜眼說瞎話是沒用的。
被撞個正著的臉正熱辣辣的抽痛,而且鼻管有水波晃動,慢慢的滑下人中,越過泛白的唇瓣,她吃到怪怪的味道。
想也知道,她流鼻血了啦!
嚴沈昊也看到她那兩管細流的血,他咬牙,迅速將她的頭移到自己腿際,頂高她的下頷,瞪著她,旁若無人的。
「你為什麼這樣瞪我?」她聲如蚊蚋。「我……」
「閉嘴!」
旁邊的人因擔心連忙圍過來察看,其中包括中途加入的杜伊跟劉若蘭這對愛情鳥。
「天哪!」
「要不要送醫院呀?」
「你這不是廢話?都流血了……」
「醫院?可是……」
「女兒呀,你要不要緊?」
被眾人的議論紛紛煩得頭痛的嚴沈昊仰首,利眸猛掃想怒咆,卻突然憶起這群人的身份,只有忍下氣來,磨牙閉嘴。
向來和他默契十足的杜伊不待他開口,立即接手招待賓客的重責大任,有禮且熱絡的想將一千閑雜人等全都帶開,以免慘遭情緒起伏過劇的好友濫砍濫殺。
不過沒人理他,大家還是留在原地看好戲。
初綻情花的兩人,就這麼依偎在地,甄裘眼淚汪汪,嚴沈吳若有所思。
「我沒事了……」
「你給我乖乖躺好。」他將她壓回腿上。「想將血流光?」
這樣就能將血流光?!他未免也太沒健康常識了吧?
「可是……」
「別反抗。」
偷睨著眾人的促狹神色與忍笑表情,甄裘雙頰逐漸泛紅,雖然她很願意躺在他的大腿上,但畢竟臉皮薄如紙,又是在家人面前,她笑得既靦覜且尷尬。
甄信郵雖然不甚情願,但見女兒雖然已口出抗議,卻也似乎不怎麼想這麼快就移身,反倒偎得甜甜蜜蜜,他善解人意的退讓一步,給年輕人一些空間。
而簡梅妹淚漬末乾的臉龐也浮起一抹放心的滿意笑容,看來,有個福大命大的落難仔出現嘍!
經過闢室密談後,男人家全都知道出了什麼事。
而女人家們,則乖乖的當個閑人,兜風、逛街、吃館子,天天逍遙閑散度日。
棒了幾天,嚴沈昊今天近午時帶甄裘月兌隊。
啃布袋的老鼠幾天來都沒動作,他決定轉守為攻,逼那家伙主動現形。
而他們懷疑的那只賊老鼠一早已銷假上班。
甄裘不清楚他為何要帶她到他的辦公室「舊地重游」,畢竟,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此開始,她不是感到很愉快。
雖然黑夜鬼魅因為他的相伴而逐漸淡去,但是來到這兒還是不免讓她想到李加林,他那雙僵直的死魚眼仿佛浮現眼前,頓時,被他牽握在大掌中的縴指忍不住輕顫起來。
「怎麼了?」他擰眉。
也下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最細微的情緒變化他都了若指掌,無法克制關懷之情地主動關切。
她搖搖頭,她不想告訴他這里讓她很不舒服。
見她白了臉卻不肯說明原因,嚴沈昊微惱,按住她的雙肩,冷柔的黑瞳審視著她的無措。
懊死的!她只有想起李加林或作惡夢時,才會有這種表情!他心里忍不住直咒著李加林,還有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