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場,她又嚇得肝膽俱裂。
不會吧?李加林的鬼魂先一步將若蘭姊給……
將手疊在腦後,嚴沈昊闔著眼躺在床上,想進入黑甜的夢鄉之中,腦子卻清醒得隨時都可以上山下海。
意識像被條無形的線給勃著,他無法成眠。
現在他腦子里都是那張委屈兮兮的小臉,腫成核桃、備受驚駭的雙眼,他被她專注而哀求、依戀的視線震懾住,有種被掐住要害的輕懼,不過沒有半絲慌張。
將她帶往臥室、看她閉上眼楮後,自有意識的雙腿已經將他帶往主臥室,他在這幢他甚少留宿的別墅里留了下來。
努力平復雜亂思緒的他想盡快入睡,突然,不知怎地心念一動,一股沖動叫他下床走向窗邊,不出所料地瞧見有人也睡不著覺。
他嘆著,不敢置信的發覺,他已經準備下樓尋人了。
腦子里還在不解的咒罵,腳步卻已迅速出了房子,來到甄裘身邊。
此刻,她就像只被剪光尖的剌帽,蜷成一團,陰幽的月光隱晦且滲著寒意,更顯得她的無助,那個活潑嬌俏又愛惹麻煩的小雀鳥已不復見,如今,她蒼白又孤零零地,像闖錯路的小畢呆,無措且無助。
他心底一動,某個記憶被觸動,他仿佛回到他十歲時的那一幕。
熱熱鬧鬧的生日餐宴才落幕,無法待在同一個男人身邊太久的母親摟摟他,留下一聲抱歉,走得無消無息;而懷恨在心的父親從此視他為母親的替代品,他一舉一動動輒得咎。
他的童年,結束在十歲生日那天。
那天晚上的他,也是這麼蜷著身軀,偷偷的窩在某個角落暗自落淚……
一點一點,深藏的記憶被緩緩揭露,他黑黝的眸子凝望著她︰心口有股逐漸熟稔的疼意涌了上來。
眼神陡然轉沉,他情難自禁地走近甄裘,瞧見粉女敕的白頰布滿淚漬教他不舍沮喪又飽受驚嚇的神情更教他心情糾結。
餅去那份揮之不去的夢魘,以及隱約知曉卻又不願輕易面對的心動,復雜的兩股思緒在他腦子里攪動不休。
听到腳步接近的聲響,甄裘為之一顫。
是死不瞑目的李加林來找她吵架了?
嚴沈昊沒忽略她的輕顫。「嚇到了?」
「嗯,我還以為是……」眨眨又倏然眼淚汪汪的核桃眼,她黯然低哺,「人不是我殺的。」
他不語,他知道她是麻煩,可是,凶手絕對不是她,這事另有內幕,他們會再去調查。
雖然他沒開口安慰她,卻也沒拂袖而去,只是這樣,甄裘就已經高興得哭了出來。
真好,有人陪著她了……
「你要不要坐?」挪了挪身軀,她想也不想地提出邀請,下意識地想汲取他身上散出的那份沉斂與穩定。「一下下就好。」
嚴沈昊不動如山,那雙黑炯炯的眼,深沉難懂。
她有些失望,仰起的頰畔早就濕濡一片,眼淚仍不停的淌著,她近乎無聲的低訴,「我被人側目慣了,就算他咒我幾句,我也沒心狠手辣到要動手殺他,我發誓。」
「沒人說是你。」她的自嘲與自虐令他惱怒,終於,他忍不住開口。
「可是,他們的目光不這麼想呀。」
「誰?」若是讓他知道,他絕不輕易寬容。
「這屋子的人。」她吁嘆。「也難怪他們不信,那天晚上,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們在吵架。」
「不會再有這情形。」他想也不想地說。
「咦?你要叫他們全都別看我?」
「不,Fire。」
聞言,她笑得很飄,嘴里犯起嘀咕,「你好像成天都在Fire人噢?」
她不經心的揶揄又讓他氣悶於心,他在為她出氣,她竟敢消遣他?!濃眉一聳,他又露出凶神惡煞般的表情。
見狀,她縮了縮肩,但瞧他只是臉臭也沒其他動作,膽子不覺回來了一半。
「你不坐嗎?」她又問了。
他站著,雖然也是一種陪伴,但無形中卻有一股壓力迫得她緊張兮兮,有點喘不過氣來,她想要他坐在身邊,想感受他的體溫……猛然間,她細聲嗚咽。
才一次的接觸,她競開始眷戀起他的胸膛了。
「坐嘛。」哀求的嗓子沙啞又令人同情。「就算不想講話也沒關系。」他不愛講,她可以講。
見他仍舊不動,她哭喪著臉,差點伸手將他扯過來。
「這樣站著,不累嗎?」她的脖子很累了,他別再折磨她了好嗎?
坐吧,求求你,只要你今天別張著利刺傷我,只要你陪著我,就算不是溫柔以對,我也會衷心感激你的。
一輩子!
她在心里哀求著……
不累!不能坐!
心里響起警鐘,但嚴沈昊沒有理會,一坐上她挪出的位置。
他坐下了……傻瞪著他,甄裘眼也不眨的持續幾秒後,淚水又撲簌簌的流成尼加拉瓜大瀑布,他竟然肯坐下來陪她了!
「你哭什麼?」惡狠狠的口吻跟他眼底的那抹調侃完全異。
她的核桃眼瞪得更大。「我……我也不知道。」
「再哭我就走人了。」
「噢,好。」她連忙用手背拭去淚漬。「我不哭就是,你別走呀,我沒有力氣可以抱你的大腿了。」
他將長腿伸展得舒服一些,雙臂向後撐開,瞪著沒幾顆星的夜空。
貪戀著他無言的融入、痴瞧著他沉靜的體貼……是體貼吧?否則,他就不會留下來了呀……眼淚懸在眼眶,她笑得很傻,還想要更貪心一點。
他的體溫,她需要他的體溫呀!
「呃,我可以坐過去一點嗎?」她完全是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居心不良。
「別貪心。」她的別有企圖,他一目了然,嘴里雖冷酷的拒絕︰心底卻在微笑。
「你看起來很溫暖呢,我只是想……」
「不行。」他故意逗著她。
「可是我覺得有點冷哩。」
他投來一道會讓人結凍的目光。「你的衣服呢?」
「穿著啦。」甄裘可憐兮兮的拉了拉身上單薄的T恤。「誰知道夜里一起風,就冷颼颼的,況且,我出來時沒這麼冷,也沒想這麼多……」
他聞言一愕,「你在這里坐了多久?」
「嗯,我也不知道,因為眼一眯,就作惡夢……」見他旋即變臉,她扁起嘴,有些退縮。「在房里,黑漆漆的……很恐怖;要不,你借件衣服給我披著……呃……咳咳。」她尷尬的輕咳幾聲。
她現在才看清楚,他全身上下也只有那件深藍色的棉襯衫,借了她,他不就得光溜溜了?
見她說得畏畏縮縮,他不耐的一把將她捉過來,安頓在腿問,有力的大掌環扣著她的月復肚,不知有心或無心,虎口恰巧托住她的渾圓。
霎時,她無力了,只能怔怔的仰視著他,下敢呼吸,他的手……
「別瞪著我看。」
「呃,噢。」可視線卻依舊鎖死他,很呆滯,也很驚駭。
「我說過,我不喜歡被呆瓜瞪。」他沒好氣的冷嗤,卻沒移開那教她心騷欲動的熱源。
餅了好幾秒,氧氣終於滲進她窒凝的腦細胞,她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來。「你哪有說過這種話呀?」被他這麼摟著,感覺比想像中更好上千倍。
「沒有?」
「你只警告過我,別像呆瓜一樣吃空氣。」下知怎地,他的話她就是記得很清楚。
「那就別當呆瓜。」
她也不喜歡被當成呆瓜呀,可是,一堆大小事情同時擠過來擾亂她,李加林那雙死魚眼,她的惡夢,然後是他的手,尤其是他這不經心的撫觸……如果,泛著熱氣的掌再往上移那麼一丁點,就會踫到她的……
萬一他的手完全罩上她的胸,那該怎麼辦呀?用力拍開他的手?還是……她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迎戰經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