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著笑容可掬的他,神情憔悴的劉若蘭心中突然冒起一把無名火。
事出突然,大家都被驚駭與警察盤問折騰了好幾天,她就不相信他的瑣事會比她還少,可瞧瞧他,神清氣爽、如沭春風般,實在讓人氣嘔。
不必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鐵定是一副落魄相!
「喲,你的眼神很怪異呢。」想伸手拿酒的動作停住了,他索性斜倚著吧台,好整以暇的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敵意。「我哪兒不對了?」本想喝杯酒就回家,但瞧瞧她那是什麼眼神呀?他的好奇被勾起來了。
「咦?」他眼這麼尖呀?劉若蘭思忖著。
「還是,我做錯了什麼?」他再問。
神經再粗,杜伊也察覺到她眼神中的距離,他滿心疑惑,怪了,這幾天的接觸下來,他知道她對自己的印象還算不錯,他想不出來自己是何時惹惱她?
「什麼都沒有!」她應得有些忿忿不平。
太帥、太俊、太瀟灑,這個理由成嗎?誰教他要清新有神地讓她嫉妒,哼!
不想跟他吱吱歪歪下去,她跳下椅子,打算走人,與其在這和他長舌,她寧願去陪陪裘裘。
對了,她人呢?整個下午都沒瞧見她……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杜伊冷不防地將腳橫跨向椅架,而她挪動的腳恰巧踢到他的腳陘,她呼痛,他猛地吸氣。
「小心哪,我這腳可不是能敲耐撞的義肢!」
「該死。」狼狽的穩住跌勢,她回首,尷尬的盯著他,還有他揉得有些夸張的動作。「你有沒有怎樣?」本來想瀟灑走人的說,現在,她若走得太急切,反倒像是她故意去踹他似的心懷不軌。
沒錯,杜伊壓根就是安著壞心眼想逼她不安,但見她果真尷尬的紅了臉,他笑著改變主意,忍不住口出揶揄,「你該不會是沾到了她的晦氣了吧?」
劉若蘭一僵。「誰?」
「甄裘呀!」
「別這麼說裘裘。」她微微變臉。「你根本不了解她,少亂傳八卦。」從此以後,她對男人絕對要刮目相看了,一個比一個還要三姑六婆,落井下石時,比女人還要惡毒。
「真是八卦?」
「廢話,那些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等等,你那是什麼眼神?該不會……天哪,難不成你真以為李加林是裘裘殺的?」她瞪大眼,難以置信。「絕對不可能是她,她連看到一只小狽都會先讓路還殺人咧!噢,拜托你們有點腦筋行嗎?」
看來,這就是女人間的義氣了。
杜伊微笑在心,溫暖的碧眸帶著一股逐漸加深的欣賞。「我沒這麼說。」
「可是,你是這麼想。」
「一半一半。」他很坦白的點點頭,「她是有嫌疑呀,你不能否認這點吧!誰教她有犯罪動機,還在案發現場,這未免巧得太離譜。」見她又張口欲言,他伸指按住她的唇。「但,沈昊說不是她。」
她注視他緊貼自己唇的食指,看得都快斗雞眼了,幾秒後,她才倏地推開他,卻去不了唇畔余留的溫度,她的臉更紅了。
他的指月復觸感粗糙,但,很暖。
「沈昊不認為是她。」
「真的?」她努力由神魂顛倒中拉回理智。「瞧他成天板著臉,對裘漠不關心,還真令人下敢相信他會相信她。」
「沒這麼嚴重啦。」
「死了個人還不嚴重?」劉若蘭頓了頓。「你確信嚴沈昊對裘裘的無辜深具信心?」
「當然,他說不是,我就相信凶手不是她。」
听他的口氣……盯著他,她沒瞧見安撫,反而愕然的發覺令她微微心動的真誠與曖昧情愫,輕凝著氣,她咳幾聲,「你這麼信服嚴沈昊?」他的眼神好像在誘惑她,害她的心頓時成了蝴蝶園。
「那當然嘍。」杜伊理所當然的口氣帶著一絲崇拜。「沈昊有著獵人般的直覺,他少有看走眼的時候。」想到自己的疏忽,他不由自主的又開始自責。
沈昊的確很少估量錯誤,這次在公司內部動手腳的幾只老鼠,全都是他從外頭找進來的。
真好,這就是男人間的義氣嗎?
凝望著他,她對男人的信心稍微提升了一些些;或許,還是有些良心未泯的特例。
「要不要出去走走?」見她的態度轉趨和緩,他把握機會道。
「嗯?」他是在邀請她嗎?
「喝杯酒什麼的。」
酒?想到裘裘醉酒後的悲慘下場,她下意識的搖搖頭,一臉戒慎。
「那咖啡呢?」
現在有些晚了,暍了咖啡她怎麼睡得著,她不想當熊貓。
連提兩項邀約都見她乾笑著拒絕,杜伊乾脆直接牽了她的手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
「先四處閑晃。」
她的確也想出去透透氣,但矜持的心性讓她忍不住月兌口追問︰「然後呢?」
「再見機行事嘍!」嘴角輕揚,杜伊露出一抹微笑。
似乎才閉眼休息沒多久,甄裘就被驚醒,猛地坐起揪著被單,冷汗直流。
嚇死她了!
惡夢呀,李加林那雙死不瞑目的木魚眼在水波中直勾勾的望向銀月盤,像在控訴嫦娥姑娘的不理不睬,而冷淒淒的夜幕加深了恐懼,這些惡夢的記憶一邐又一遍在腦子里如跑馬燈流動。
「李加林,李先生,李大爺,我知道你很氣我,我對不起你,可是你別纏著我呀。」她喃喃低語,「回台灣後,我多燒點你愛的錢給你就是了。」
窗外冷風呼呼的吹,拂動樹梢沙沙作響。
甄裘頓時渾身戰栗,嚇白了臉。「啊,你不肯和解?」
冷風依舊呼呼的吹,甚至卷起了窗簾,在淒清的夜色中平添幾許陰魅的恐怖氣氛。
甄裘這下哪還坐得住,當下猛地翻身就想下床,不料腿一軟,狼狽的滑坐在地上,眼神驚恐的再往窗簾瞟去,她這才揪到罪魁禍首。
窗戶洞開,風在吹,所以窗簾才飄飄。
「害我嚇破膽了。」撫著心髒,她幽聲自嘲。
不想再自己一個人窩在房間里胡思亂想,除了李加林的鬼魂,她現在看誰都順眼,
尤其是嚴沈昊……不,她猛地止住想法,狂搖頭。
不能再去纏他了,今晚稍早的時候,虧他還算有良心,見她在他腳邊癱成個大字,也沒小人的落井下石,還傾身抱起她,將她送回房里。
路上,她賴著他的懷抱,雙臂牢牢的攬上他的頸背,很心甘情願也很依戀;他的神情雖冷,但胸膛真的很溫暖,害她忍不住將臉貼上去,讓那穩定的心跳撫平自己惶惶不安。
坦白說,要不是又怕他壓著眉心、神情惡劣的瞪著她,她真想躲到他身邊去尋求那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他給她的感覺是那種很絕對的穩當,像百毒不侵,更遑論是鬼怪作祟了。她很想找他,可是她不敢,她怕被他轟出來。
好想找個人陪她唷……對,去找若蘭姊,就算打擾她的清夢,她也應該不會怎樣……嗚……下管啦,她不想被李加林的鬼魂嚇成神經病。
渾然不察冷冽的寒風吹拂著自己沒穿外套的臂膀,她像縷幽魂似的穿越長廊,輕敲著劉若蘭的房門。
「若蘭姊?」
沒听見回音,她再敲,悄俏的扭動門把。
「咦,沒鎖?怎麼這麼疏忽呢?」听到門吱的一聲開了,她停了幾秒,再緩緩推開門,將腦袋探進去。「若蘭姊?你睡著了沒?」
還是沒人答腔。
不管了,她閃身溜進房內,模索的往大床栘去。
「若蘭姊?哎喲,好痛,該死的椅子,呃,若蘭姊?你是睡死了不成?」這陣騷動再吵不醒睡美人,她就考慮要敲鑼打鼓了。
房內一片漆黑,害她沿路跌跌撞撞,好下容易來到床邊,她這才發覺,若蘭姊不在床上睡大頭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