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劉志鋒輕聲供出,「我們已經這麼做了,對不起,爸爸。」
「已經做了?」
「昨天簽的名。」
聞言,劉平召又是一震。「昨天?」
「嗯。」
「你們……真夠決絕。」深銳的眸神躍上濃濃的不悅。「快刀斬亂麻,動作快得讓我連阻止都來不及!」
劉志鋒還是那句老話,「對不起,爸爸。」
「難怪你成天不見人影,都在忙著整理東西?」見向來溫馴听話的媳婦兒點點頭,他掉頭再問兒子。「那,小越呢?」
已私下辦妥手續的兩人互視一眼,由劉志鋒發言。
「我已經在喬治亞的一所學校替他辦好了手續。」
「喬治亞?美國?」
「嗯,那間學校的口碑很好,無論教學或管理都很上軌道,小越在那兒會受到很好的照顧。」
「這麼說,小越也得住在學校了?」
「對。那兒的學生一律住校,本來,我們打算下個月再送他到那去的……」
「一離婚,你們連兒子都不要了?哼,還真是狠哪。」杵在一旁沉默許久的高貞秀月兌口冷嘲。「要不,將他留在台灣呀。反正,劉家財大勢大,就算沒爹沒娘在身邊,也不怕他會被人欺負。」她頓了頓,「哪,今兒個不是才在安親班耍過威風?」
听進高貞秀的不懷好意與落井下石,劉志鋒也不禁針鋒相對。
「要養,也不是你來養,你插什麼話?」
他既不屑且嫌棄的口吻當下將高貞秀氣得火冒三丈。
「唷,平召,你听听看……」
「你閉嘴。」
沒料到向來挺她的丈夫這回幫的是他兒子,高貞秀怔了怔,難以置信。「什麼?」
「少說一句行嗎?」厭煩的將手一擺,劉平召不理會她的跳腳,只想耳根清淨些。「出去,我跟他們有話要講。」
要她出去?
「平召,你這擺明了是將我撇到一旁?」她氣得聲音都變了。「這不是笑話嗎?就算是老二,可好歹,我也是你光明正大娶進門的老婆……」
「出去!」
再不識相,也听得出脾氣溫和的丈夫已經動了怒,她磨磨牙,含怨沖出客廳。
劉平召沒急著跟兒子追究,只是幽聲長嘆。
凝望著因接連沖擊而現出老邁的父親,剎那間,劉志鋒于心不忍,可是,瞟了眼心意已決的瓊英,他無奈于心。
事實擺在眼前,再瞞、再說,也只是徒勞無功;這次,小越動手打人的突發事件,就當是個引子吧。
希望換個新的環境能讓沉默倔強的兒子開朗一些!
月月月
才睜開眼,就見一室的白,龍蕾也不畏懼,眨眨眼,卻不由得輕抽起氣來。
見女兒醒了,頓時松了口氣的江鳳連傾向她。「蕾蕾,你覺得怎麼樣?」
「啊?」
「蕾蕾?奇怪了,不是醒了?蕾蕾?」
「唔。」
「蕾蕾呀,你听到媽咪的話沒?」
「听到了啦。」圓滾滾的眸子轉了圈,忽地,可愛的小柳眉擰緊。「頭痛痛。」
听她會皺眉、會應聲、也會喊痛,江風連安下了一顆心。「小腦袋破了個那麼大的洞,痛是當然的……蕾蕾,別急著坐起來,你要再躺一會兒……你別模啦,就叫你別模了,這麼粗手粗腳,繃帶會被你扯亂的。」
「繃帶?」
「你受傷了,醫生叔叔幫你的小腦袋纏上白白的紗布。」
「噢。」
肥肥軟軟的小手依舊撫觸著它,嘴畔含笑。繃帶呢,她受傷嘍,明天到學校時,絕對要跟小英說說她的英勇事跡……
「好了,好了,別笑了。」替不安分的小女兒攏著被單,江鳳連寵愛的嘀咕,「真受不了你唷,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驕傲的?不準再呆呆的笑了,听到沒?」
「好。」她靜不到兩秒。
「媽咪,我口渴。」
「好,媽咪弄點果汁給你喝。」
移開對繃帶的注意,她好奇的巡視著病房,然後注意到,病房里就只有他們一家三口人……骨碌碌的眼珠子又是一溜,嘴角不由得往下撇了撇。
「他呢?」她記起那一拳了。
那個狂不隆咚的小混球!
她才不想念他呢,可是,既然是他將她打進了醫院,就應該守在這里呀,電視不都是這樣演的?
他該一臉羞愧,甚至是眼淚汪汪的守著,只等著她睜開眼…
倒著果汁的江鳳連微愣。「他?」
「那個凶手呀。」
凶手?
江鳳連的臉都垮了,慈祥和藹也全都不見。
「蕾蕾,你這是跟誰學的話?」不多想,她一轉頭,罵起了始作俑者。「都怪你啦,成天守在電視機前面看什麼看?這下子可好了,現在這丫頭成天一開口就是一堆鬼話……」
長相很野獸派的龍祈升被念得連氣都不敢吭。
他覺得挺冤枉的,是電視教的,又不是他教的,能怪他呀?但是,有樣學樣的丫頭的確總是跟他一塊兒賴在電視機前面呀……好吧好吧,隨她嘮叨,誰叫他理虧。
「媽咪?」
「什麼啦?」正在氣頭上,江鳳連壓根忘了輕聲細語。
「你好大聲噢,又凶巴巴的。」褪了紅潤的蒼白小嘴扁了扁。「隆隆隆的,像打雷,我腦袋快爆了啦。」
這小丫頭,想造反了不成?
「我的頭真的好痛好痛啦。」
「還很痛嗎?」聞言,做娘的心當然也跟著抽痛。「媽咪小聲點,不吵你。」
「噢。」小嘴巴滿意的嘟上,眼角瞟見爸爸偷偷地朝她豎起大拇指,她得意的笑了,卻又立即皺起眉頭。「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壞蛋呢?」
不知好歹?小壞蛋?
「蕾蕾?」江鳳連大驚失色。「誰教你這麼說的?」一個小丫頭片子,滿嘴江湖話,這還得了呀!
「爸爸呀!」’
「爸爸?」
「嗯。」龍蕾嚴肅的點點頭。「爸爸不是常常這麼罵人?」她是個誠實的小孩,不說謊。
但是,江鳳連惱得臉都歪了。
看吧,她沒怪錯人!
龍祈升瞧賴不掉帳,但也不想逃離病房,索性裝傻,勇敢地上前拍拍小女兒嬰兒肥的蒼白小臉頰,干笑數聲,嘴里還咕噥著沒人听得懂的吱吱歪歪。
瞪著他在瞎忙,江鳳連森冷的凝視中有著不容忽視的警告。
皮在癢了你,等回到家,再好好的跟你算帳!
又不關我的事……
哼,關不關你的事,等回到家,你就知道死了!
「呵呵呵。」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龍祈升迅速的想轉移這個危險話題。「蕾蕾呀,你找小越那孩子做什麼?」
「報仇!」
龍家夫婦一听,傻了眼。
「什麼?」
「報仇呀,有仇不報非君子,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爸爸,你不是這麼告訴我的嗎?」龍蕾振振有詞,隻果小臉漾滿了決心。「都是他害的啦。」
「蕾蕾!」江鳳連無力了。
看向丈夫的視線更是虎虎生風,更是凶戾,更是憤怨不滿!瞧瞧你,將孩子教成什麼樣呀?年紀輕輕,就這麼熱中刀光劍影的江湖生涯,往後那還得了?
「都是我的錯,行嗎?」他一臉慚愧。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龍祈升深知老婆的忌諱與寬宏大量,自首無罪,所以早低頭就早贏,也早月兌身哪。
「哼!」
可這個仇,龍蕾始終沒報成!
出院不到一個月,早就又生龍活虎的她逐漸將這場架拋在腦後;一年後,若有人提,她還記得有這碼子深仇大恨;再一年,隱約記得……然後,她完全忘了曾經被人打進醫院了。
包遑論劉青越這號人物。
他是誰呀他?!
月月月
被禁足兩天,開禁後,劉青越也沒像放出籠的鳥兒般爬爬走,整個人死寂的窩在自己房間懶得動。
他知道自己的命運了!
因為,他揍傷了那個小雞婆,所以,爸媽要送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