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你先別急著哭嘛。」沐心上前體貼的拍著她的背,替她順順氣。「你不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就算有冤,祁大哥也不知道該怎麼替你洗刷呀!」
伸冤?!
听見這句代表著希望的字眼,再見沐心似乎是站她這一邊,香玉擠出鎮定,一鼓作氣將過程說了。
「今兒個晌午,大夫人叫我去沏茶,她想喝參茶……結果,她才剛喝下茶就……就……倒地了!」
怎麼又是參茶呀?
屏著氣,沐心下意識地往祁天寒望去,難過的發現他的眼神更陰驚了。
「大夫人喝的這茶,是你親手沏的?」
「不不不,不是我。」緊張過度,香玉幾乎搖散了發辮。「大夫人囑我沏壺參茶,可我到了廚房,見文芳剛巧端了壺茶來,還熱著呢,我……是我貪懶.就直接端回房給大夫人……」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文芳?二姨娘身邊的那個丫鬟?」
「對,就是她!」
老天爺!文芳端回廚房的茶?那壺原本是沏給她喝的參茶?
愣愣的望著仿佛一切皆已了然于心的祁天寒,沐心白了臉,連話都說不出來。
文芳根本不需要威言逼嚇,東窗事發後,她點頭如搗蒜,將事情源源本本的招了。
沒料到事情竟然嚴重到出了岔子,趙敏芬頻頻喊冤,只是,哭成淚人兒的文芳與藥鋪的伙計指證歷歷,她完全月兌不了干系。
罪證確鑿,神態狼狽的趙敏芬啷鐺入獄。
事情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而大夫人也風光下葬了,祁家堡又恢復了表面的平靜,可是,沐心的情緒卻變得惡劣。
這天午後,她支開小婉,心情凝重的瞪著池面發怔。
「就你一個人?」
「祁大哥?」眼也不抬,她只手托腮的嘆了嘆。「你指望我身邊有誰陪著?所有的事情不是都已經解決了?別替我擔心了。」
祁天寒也不怕弄髒衣服,陪她坐在地上。瞧她心煩,他將她攬在懷里。
「沐天人呢?」
「誰知道他又逍遙到哪兒去了,都要走了,還這麼不安份!」
沐天昨兒個用膳時跟她提了,不好意思一直在這兒打擾,既然她的安全已無虞,他們也差不多該回杭州了。
回杭州那是當然的事,可是,沐天的這個決定來得太突然,害她一整個晚上沒睡好。
越想越煩,她緊偎著祁天寒,定定的瞪著早已相握的雙手,嘆口氣。
「祈大哥。」
「你有心事?」
「對呀。」她悶悶地撿了塊石頭朝池水扔去。「二姨娘真的得在牢里過一輩子?」
「殺人償命,對她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她只不過是誤殺……」
「誤殺?」他清楚的挑出重點。「若被毒死的不是大娘,就是你。」
「可是……」
「嬪娃來找你說項?」
「她的眼楮都哭腫了……」愁苦著臉,她說不下去。
遇到這青天霹靂的劇變,任誰都會撐不住,而嬪娃又那麼的天真無邪,她看了當然心疼。
錯在二姨娘,又不是嬪娃,這罪不該由一個小女孩來領受。
「你要我買通官府?」
「不,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可是,你一定知道。」
沐心信任他!祁天寒心滿意足的擁緊她,愉悅舒坦的輕吁著。
「短期之內,她不可能被開釋。」
「這我听沐天說過了。」
「我會讓洪驊打點好那幾個牢頭,不致讓她日子難過。」
「這樣最好。」斜瞟著他,她眼里又添上一抹期望。「然後呢?」
「然後?」
「嬪娃還有個臥病在床的外公呢,你忘了?好歹也是親家一場呀!」
不悅的瞪著她,掙扎在心,半晌,他撇撇唇,退讓一步。
「得了,我心里有數。」可惡,簡直是養虎為患!
但,沐心開口求情了,而且,她說的沒錯,嬪娃的感受他也不該忽視不理,罷了,頂多讓洪驊多盯著一點就是。
見他嘆起氣來,她縮了縮肩頭,探問道︰「你生氣了?」
「沒有,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輕捏著她的青蔥十指,他柔聲叮嚀。「別再擔心這些事,小心又犯頭疼了。我還有事得辦,明兒個就要上路,往後這段日子恐怕不能陪你一塊兒用晚膳了。」
沐心愕然的在他胸前抬頭瞪著他。
「上路?你又要出遠門?」怎麼她都不知道?
「嗯。」
「你要上哪兒?」
「杭州。」
喲,他也要到杭州?同路呢!
沐心暗喜在心,忍不住追根究底。
「你到杭州做啥?」
「求親哪!」
「求……」她被一口氣嗆看了。「求……親?!」
「你不想?」
「我……」
「咱們手拉手已經好一段時間了,總不能老停在這個關頭上吧?」
听他的口氣,似乎有著濃濃的不滿及壓抑,可是,她又沒阻止他,是他自己傻呼呼的,不知道得寸進尺呀。
「你想怎樣?」
「我想?」他笑眯了眼。「待成了親,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想怎樣。」他許下承諾。
祈天寒才將話說完,沐心又紅了臉。
她沒他傻,光瞧他那模樣,誰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呀!
問題是,她竟然開始期待他的承諾了……
尾聲
乾隆十一年元宵
這日,皇城內一片活絡氣象,街頭巷尾掛滿紅燈籠,平民百姓等待晚上廟口燈會的來臨,瞧完了熱鬧,這年可算是過完了。
深宮內苑里大小太監、宮女也沒閑著,反而較往年更忙進忙出地布置著,今兒個可是個大日子,因為太後在今晚將宴請現今名滿天下的「繡坊三娘」。
她們上回在太後壽誕上,可出盡了風頭,以一幅人人瞧了皆嘆為觀止的麻姑獻桃繡作,讓太後鳳心大悅,因此太後特地在此佳節,設宴邀請她們及其夫婿入宮。
「哇,我這輩子壓根沒想到有天竟然會到皇宮里來呢!」沐心高興地瞅瞅這瞧瞧那,嘴里不住地贊嘆著,去年太後壽誕時,她人還在塞北,直至今日,才得緣進宮來開開眼界。
「這皇宮真是漂亮。」沐荑也開口夸道,嫁進恭親王府後,她本以為人間奢華莫過于如此,可府內的富麗堂皇和現下精致雕琢的美景比較起來,無異是小巫見大巫;雖然她三不五時會被宣進宮陪太後說話解悶,不過每每進宮,她還是會對宮內的一景一物感到新奇不已。
他們一路走來,兩邊的石欄上都掛上各色水晶玻璃花燈,在這將暮未暮的天色,點起一串如天上的銀河、海上翻涌的白浪花;周圍的樹木,也用各種顏色的綢緞或紙片系在枝椏上,平添許多熱鬧氣氛。
相較于另兩個姐妹的雀躍,沐言看來是若有所思,越見這排場,心里頭越覺得這頓元宵宴可能沒表面上那麼簡單。「奇怪,听剛領路的太監說,今兒個太後只邀請咱們幾個,怎麼說,我們了不起只能算是皇上的‘遠房’親戚罷了,何必這麼慎重其事?看來,這其中必定有問題……
三個做人家夫婿的,倒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別說沐荑之夫暄敏這小王爺打小就在這出入,另兩個連襟,亦是看慣了大場面,盡避是平民出身,其氣度風範,也不遜色于正統的皇親貴族。
進了寧壽門,太後的居處寧壽宮就在眼前了,才一踏進宮門,就听到太後歡喜的喳呼聲。
「哎呀!丫頭們,你們可來了,哀家等你們可等了好半天了。」
暄敏聞言忍不住取笑道︰「是,就等她們,那我們這些沒人疼的臭男人還是趕緊退下,反正沒人等我們來。」越說口氣越酸。
在一旁的皇上一听,哈哈大笑,「這可不成,你們走了誰陪朕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