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強交鋒,眼下三姨娘身邊有個丫鬟秋雲幫襯著,而前些日子才跟著來到祁家堡的丫鬟小婉恰巧被她差開,她勢孤力單,待會兒若一句話不對,三姨娘鐵定又會展現尖酸刻薄的妒意,她真是百般不願意瞧呀!
「唐姑娘不肯開口,當真是不屑?」
「怎麼會呢,我只是頭在抽痛呀。」她嘆得很郁悶。
敝來怪去,還不都是因為這個蛇蠍女人!
老天,三姨娘為何不學學她的兩位老姐姐呢?
大夫人跟二姨娘眼中簡直沒有她唐沐心的身影,除了在祁天寒眼前會做做樣子,賞她一、兩眼,別的時候,完全視她為無物。
可三姨娘盯她像是盯上了癮,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像甩不掉的鬼影子,惹人厭煩。
「頭痛?」三姨娘遮袖冷笑。「我听唐姑娘似乎常喊這話兒呢,看來,塞外的氣候當真是不太適合唐姑娘呀。」
又來了,冷嘲熱諷,就是要快快趕她離開,煩哪!
「不是氣候的因素。」
「不是?唐姑娘該不會是暗指咱們的人招呼不周吧?」
暗指?哈,她還明示呢。
只要哪天讓她吞了一兩顆熊膽,她絕對會明明白白的讓這蛇蠍女知道,究竟是誰害她拼了命地用指頭在太陽穴上戳呀戳的。
只是,再怎麼說,她終究是祁大哥的三姨娘,是長輩呀!
因為礙于輩份,蛇蠍女不敢囂張的對祁大哥伸出魔手,就可憐了無辜趟進渾水的她。
「我這是招誰惹誰啊!」
「唐姑娘說啥?」
待三姨娘開口,她這才知道自己又自言自語過了頭,唉,心煩氣躁呀,她悶悶地朝房門走去。
「唐姑娘當真不想再多聊幾句?」
這三姨娘簡直是得寸進尺,逼得她非得正面迎戰不可。
「三姨娘,您還有事?」她刻意加進了滿滿敬老尊賢的味道。
凡是女子,誰願意被人輕易地比下去?尤其三姨娘又是個心存不軌的婦人,她怠慢的口氣鐵定會像塊火炭般烙得她吱吱叫。
丙不其然!
三姨娘神情倏變,只是,眨眼間又斂去其中的憎恨,好詭地朝她笑道︰「在南方,像唐姑娘這般未婚女子獨自上男人家作客,是習以為常了?」
「獨自?」她竊笑在心。「三姨娘似乎忘了我的兄長?」
「怎麼會呢?只是,我瞧唐公子成天忙這忙那,倒是很放心將妹子留在堡里……話說回來,唐姑娘跟咱們家天寒很熟?」
咱們家天寒?
听她如此喚著,沐心猛地起了哆嗦,想笑卻笑不太出來,反倒有點兒氣悶。
咱們家天寒呢,這麼親密的口吻,不知道祁大哥听到了三姨娘的話後,作何反應?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唐姑娘。」
「噢,您問我跟祁大哥呀?當然不熟。」
「真的?」
「可這一路走來,就越來越熟稔啦。」沐心慢條斯理的補上這兩句。
「那你們熟稔到哪種程度?」
「還好啊。」
「還好到哪種程度?」
這三姨娘當真是鍥而不舍呀!
「再好一些些,我就當他是‘咱們家天寒’了!」笑得不懷好意,沐心學起她先前的話來。
她的譏諷三姨娘當然听出來了,當下氣煞了一張俏顏。
「你……」
「哎呀,咱們這小兒小女的情事,說多了,倒會讓三姨娘見笑,真是叫我難為情呢。」不但嘴巴說說,她甚至捂住頰,硬是擠出嬌羞的靦腆狀。
連番受挫,三姨娘當下翻臉,只是,尖牙利齒的功力尚未展現,忽然有個黑影疾飛而來,長嘯一聲,留了點玩意兒後翩翩飛離。
阿弟又耍起同一招把戲,落點極正確,直朝三姨娘的腦袋落下,只不過三姨娘不是祁天寒,沒防著天降橫禍,她愣了愣,伸手模去,待瞧清了指間那黏答答的軟爛異物,她迭聲尖叫著變臉,猛地旋身奔離。
唐沐心噗嗤一笑,轉身眼尖的捕捉到祁天寒就在一旁笑著搖頭。
「你全都瞧見了?」
蘊笑的黑眸軟化了鎮日的冷峻,他走近她。
「看來,阿弟還沒學會如廁的禮儀。」
「沐天沒時間教呀。」沐心眼也不眨的推卸責任,忽然,腦海中竄過一個奸詐的計謀。
阿弟這一招,倒可以稍加訓練改進……
「唐沐天!」
「沐心?」停住上馬的動作,他笑望著匆匆跑來的妹子。「喲,還連名帶姓叫我呢,怎麼著?
這麼濃的怨呀?」
「少給我貧嘴,你又要上哪兒?」
「我剛接到凌霄傳回沐荑回覆接到繡樣後,正努力趕工的消息,順便出去走走。」
「走走?」順便?恐怕是專程吧。她在心里暗諷,冷笑一聲。「今兒個你想上哪兒走走?」
「听張管事說,東邊林子有些建材可以運回來搭屋舍,我陪他去轉轉、看看。」
唐家就他一個兒子,對外,家里的產業自然全由他傳承,幸好三個妹子的腦袋及才干都不差,替他分去大半的責任,他樂得輕松,更名正言順地繼續張羅著自己的興趣。
看盡鎊地的建築風格,總有一天,他要親手蓋棟大房子。
「我也要去。」
「不成不成,外頭荒郊野嶺,你一個姑娘家,怎能跟著我們上山下海呢?」他當下就將她的意願打了回去。「沿途還得顧著你,你想拖累張管事呀?」
「我沒這意思,可是,現在你都將我自個兒扔在這里……」
「祁兄呢?」
瞪大眼,她未語先紅了臉。
「我說的是你,為何牽扯到他?」
「他沒陪著你嗎?」
「他……他在忙呀。」
「所以,你覺得無聊了?」
「才不是這麼回事呢。」越扯越混亂,她跺了跺腳。「你成天只顧著自己玩,將我扔在這兒,你還真‘于心能忍」呀!」
「看起來你當真是無聊得很,那麼去找那位牙尖嘴利的三姨娘拉拉關系嘛。」
「你也知道她牙尖嘴利?」
「呵呵,祁家堡里,幾位夫人的能干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呀!」
「那你還舍得放我孤孤單單地置身在豺狼堆中?」
「有祁兄在呀!」
「你為何又扯到他?」
「因為有他在,我才可以這麼悠哉又逍遙。」扇柄往她腦勺輕敲一記,他翻身上馬。「別急,接下來應該有戲可以看,你絕不會再感到無聊了。」
「有戲看?你在說什麼?」
「欲知詳情,就去問你的祁大哥吧!」其實祁兄也不見得會說,他猜。
依祁兄的性子,事情尚未告一段落,應該不會對沐心有問必答,省得她杞人憂天。
「我的祁大哥?」沐天的話中有話讓她的臉更紅了。「這關他什麼事?」
「不關他的事?他已經開始收網了,還不關他的事?」留下一頭霧水的她,沐天爽聲笑著,揚長而去。
不出三天,沐心終于知道出了什麼事。
原來祁大哥要……不,不是要,是已經,祁大哥將趙家搞垮了!
財大氣粗的趙家連失了幾筆大買賣,手頭的周轉頓時成了問題,當消息傳出,債主紛紛尋上門。商場上,落井下石者本就眾多,為此,趙家元氣大傷,自顧不暇的趙金榮,沒心情死纏著要祁天寒的命,他只想撈回自己的老本。
只可惜,當祁天寒回擊時,又怎會輕易地讓敵手月兌逃。
一夕之間,趙金榮賒光當盡,卻仍不能起死回生,他整個人垮了,臥病在床的他,幾乎走上了祁家老爺子當年的路子。
二姨娘趙敏芬將這一切全都怪罪在唐沐心身上。
「都是你闖的禍!」陰冷的眸里蘊滿了瘋狂的仇恨,她找上正悶悶不樂地蹲在池畔扔石塊的沐心,語氣惡毒的指控著她。
甩出去的手還來不及收回,沐心愣愣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