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我們兄妹敲鑼打鼓跟你撇清關系,恐怕也起不了作用。」
「嗯。」
雙手一攤,沐天無奈的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已經被卷入了混水,那只得一塊兒攪和啦!」
他只來得及看到最後那一幕,但也看得出來,那幫惡徒全不顧沐心是個弱女子,一古腦兒地將刀劍往她身上砍,這還不都是因為瞧出了祁天寒一心護著她?
顯而易見,祁天寒的罩門就是沐心,他們又怎會輕易地放過她呢!
說真格的,他不擔心自己,倒是挺擔心妹子的安危。
「我絕不讓她有任何閃失。」像是瞧出了沐天的隱憂,祈天寒嚴肅的說出誓言。
他已叫洪驊向趙家下了最後警告,除非趙金榮將命都給豁出去,否則,絕不敢再輕舉妄動,蠢得竟以為殺了他就可以扳倒祁家堡。
唐沐天笑得很滿意。「呵呵,我就等著祁兄這句話哩。」
「你對我的承諾有信心?」
「信心當然不是十足十的滿,可好歹多些人幫我盯著沐心那丫頭,我何樂而不為呢?」
「我很樂意扛下你的責任。」只要對象是沐心。
「先說聲謝啦,說不定祁兄你將是咱們繡坊的財神爺呢。」他打趣道。「嘖,這麼說來,不就應該是咱們兄妹巴著你大爺的喜怒哀樂才是呀!」
「那倒也是,唐兄不妨從現在開始學著點巴結之道。」
了卻一樁心事,祁天寒的心情豁然開朗,那股沉潛在性格中令人信服的穩健氣勢又充盈于炯然的眼底。
寧靜片刻,沐天又不甘寂寞的撩起話端。
「祈兄跟沐心提過這事沒?」
「尚未提起。
「你不怕沐心根本不想往北走?」
「她不會。」
「喲,祁兄這麼有把握?」
「沐心好動,玩心極強,說不定我都還沒開口呢,她就已經收拾好細軟了。」
一提到她,祁天寒暗藏在自持之下的侵略性格便展現無遺。「或許,明兒個一早便有動靜了。」
沐天持反對意見。「沒這麼快。」
「真的?」
「沒錯!」
「那,想不想下個注?」
下注?沐天的興趣來了。「賭什麼?」
「唐兄對啥事有興趣?」
「甭急著問我。」朗聲一笑,他反而催促道︰「先說說你吧。」
「這你也甭問我,該心知肚明。」
「你意在沐心?」
「正是。」
「她是我妹子,你貪她啥事?」
「若她明兒個先有聲音,那往後這一路上,你呢,偶爾就離個幾步,別貼得這麼緊。」他正經八百的語氣中有著數落。
「我就猜出你嫌我礙事。」沐天笑得很得意。
「既然唐兄眼尖,又為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順水人情?」他又笑了,笑容不掩嘲弄譏諷。「你說的那位姑娘可是我的妹子呢。」
祁天寒能理解他不帶敵意的盯視與譏諷。若正角兒是嬪娃,他也絕不會好聲好氣的放她跟個男子獨處。
但,人不自私,天誅地滅,此刻他只想達成自己的目的。
「我沒叫你離得遠遠地,只是就幾步,這你總該做得到吧?」
離幾步,但仍能隨時監控?沐天微微心動了。
「那,如果沐心憋得住,明兒個一早沒吭氣呢?」
「她會開口的。」
「我說如果。」
「你想要什麼?」
「我要的,祈兄猜不出來?」
諜對諜的精銳眼神交會,祁天寒不禁淡出輕笑。
「沒問題,祁家堡往後在江南的織繡生意,就全都交給唐家了。」這個決定下得輕而易舉。
沐天聞言大喜。「祈兄這麼輕易就允諾?不先探探我唐氏繡紡的本事?」
「沐心不是信誓旦旦,在江南,唐家是繡紡的翹楚?」
「你信?」
「為何不信?」
見祁天寒笑得果斷又信心滿滿,沐天心中反倒起了猶豫。
沐心?生意?
論起來,沐心當然是重要得多啦,可是,若沐心沉得住氣,那祁家堡的這樁生意不就手到擒來了?!
「怎麼著,唐兄不會突然又轉了念頭了吧?」祁天寒笑著激他。
「那倒不是。你說,明兒個一早?」
「就約定在午膳之前,如何?」
「可你不準耍花招!」
「那是自然。」
互望一眼,兩個男人擊掌為憑。
第二天,沐天才走出客棧,祁天寒已迎面走來,和善的對他笑道,用過午膳就要出發了。
他愕然的望著完全不掩得意之色的祁天寒。
「她先開口?」
「唐兄不信我?」他反問。
窒了窒,沐天勉強搖搖頭。
他相信祁天寒會秉持君子之爭、只是,他竟蠢到沒將妹子的玩心與好奇心拿捏準確,以致錯判了她的反應。
懊死!
請祁天寒派人將小婉連帶這些日子沐心所買之物送回杭州,三人才上路前往塞北。
騎著馬兒走了大半天,沐天的心情還是很郁悶,硬邦邦的眼神望天、望地、望隨行在晴空中飛翔的威勇雙鷹,偶爾瞪了瞪一頭露水的沐心。
多嘴的傻妹子!
沐天是怎麼回事?
身著女敕綠騎裝的沐心忍不住了,驅使胯下馬兒踱向他。
「你怎麼了?」
「沒,什麼事都沒有。」有點賭氣的別開臉,眼角瞥見落後他們幾個馬身的祁天寒朝他揶揄笑著,悶氣更加攀升,不自覺他又將視線轉回來瞪著她,嘴一撇。「哼!」
這表情叫什麼事都沒有?
「沐天?」
「你別跟我說話!」
只一句話,沐心便知道他的矛頭是指向她。
「看得出來你心里頭悶著氣,可你為何對我鬧別扭?」噘起紅唇,她一臉的委屈。「我沒惹你呀。」
沐天臭著臉不語。
沒錯,惹惱他的是他自己,而沐心……是倒楣的幫凶!
都怪她的快嘴,也怪他的急切貪念,更怪兄妹倆的默契開始退化,造成現在這讓他頭痛欲裂的狀況。
「有話你就明說呀,這麼憋著會生病的。」
沐心說的對,所以,他悶悶不樂的問︰「你怎麼跟他說的?」
「他?祁大哥?」
「你瞧見附近有第四個人嗎?」
喲,沐天的口氣真嗆人哩!
「你究竟在惱什麼?」
「是他開口邀咱們去祁家堡?」礙于賭注,他問得很婉轉。
「不是。」
「不是?」他提高嗓門。「不是?!」
怎麼著,難不成是這種芝麻小事惹沐天不悅?晃了晃腦袋,她有些難以置信。
「一早就听祁大哥提起回祁家堡的決定,所以我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得出趟門,她當然是希望有多遠游多遠嘍。」
誰知道往後她還有沒有游山玩水的機會呀!
「然後,你就主動說要去祁家堡?」他大嘆。
縱使無論沐心有沒有開口,他們終究會有一趟塞北之行,可是這畢竟是關系一個賭約呀!
大把的銀兩…唉,隨沐心的隨意之舉流走了!
「我是提到原先咱們就有意思去塞北一游……這樣不好嗎?」她注意到沐天的失望之情。「祈大哥沒明說,但我看得出來他很歡迎呀。」
「你看出來了?」沐天沒好氣的睨著她。「能不能請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笑了。」
噢,我的老天爺!沐天猛地往自己腦門一擊。
「他笑,你就看得出他的心眼了?」
「你不是說祁大哥雖然深沉,但心思還算正直?」
沐天啞口無言。
沒錯,這些全都是他對祁天寒的評論,可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輕易地將繡坊的大筆生意給推得老遠,沐心呀沐心,你可真行呀你!
「你怎麼不說話了?」
「事到如今,我還說什麼?」
她感覺事情似乎挺嚴重的。
「你不高興?怎麼會呢?你不也說過,有機會也想上塞北去見識一番?」
「我是這麼說過。」話幾乎是自他齒縫中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