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當然深知妹子的渴望,他也不反對,反正好處也會算他一份,問題在于這造船廠又不是唐家的,總不能他們喳喳呼呼,就一定能去呀。
見他遲遲不作聲,沐心的笑顏怔了怔。
「沐天,你反對?」
「不,只是說不定祁兄忙著呢,哪能依你說明兒個就明兒個去呀。」他以退為進,諒祁天寒也不忍心直接否決沐心的提議。
丙然,沐心直接來到祁天寒眼前。
「祁大哥?」
「當然可以,就明兒個吧。」
話題一旦開啟,自然就順著生意談下去。
「祁兄這趟南下,純粹是視察產業?」沐天暫時放下他與妹妹的「兒女私情」。
「這是其一,事實上,來江南也是為了想多了解這兒的織繡行業。」
听他提起,兄妹互視一眼,眼神亮得似乎閃耀著萬丈光芒。
塞北的商業之霸提到了織繡,這可能代表一件事——生意上門了!
「祁兄對織繡有興趣?」
「的確。」
沒再互望,兄妹們也知道彼此心中的雀躍感覺加深了。
「或許小弟該這麼問,祁兄有意思拓展這條生意線?」
「沒錯。」他應得很干脆。「听聞江南的繡坊以風家與唐家為其中翹楚……」
他說江南的風家?!
沐心聞言,神情微挫,沒什麼耐心的打斷祁天寒的話。
「是唐家!」
「嗯?」
「唐氏繡坊的繡品、針法比風家更具風格!」抬高下巴,沐心信心滿滿的撂下這句宣言。
祁天寒笑得很含蓄,沉穩的黑眸閃過一抹寬容的和悅。
「此話怎講?」’
「因為唐氏繡坊有位奇才,她有雙巧手,織挽、色染、絲織提花,樣樣皆通,甚至是各類提花品種也行,舉凡你列得出來的繡法她都會,連妝花絨跟金彩絨也難不倒她。」
「她這麼行?」
「那可不,否則唐氏繡坊怎能首列第一呢!」夸起自家妹子的繡才,沐心小巧堅挺的鼻子又頂得更高了些。
瞧她得意揚揚,祁天寒的笑容更柔和了。
「我猜,那位奇才該不會是你吧?」
「我?」喜樂參半的垮下肩頭。「祁大哥瞧我行嗎?」
「是有點困難。」
「可不是嗎!」她無奈的嘆道。「也不知怎地,我的十指對針線活兒完全沒轍。」
「可一拿起筆就不同了?」
「呵,我喜歡畫畫。」一提到興趣,她整個人更是閃閃發亮。
而他,喜歡極了當她靜思作畫的模樣。
他曾在客棧里見過她作畫。
浸婬在洶涌思潮中的沐心月兌去了平時的逗趣嬌稚,呈展出一份嫻雅柔媚的慧黠美態,愛笑的眸神輕斂起頑性,淡淡的浮現那屬于成熟女子的風采。
無論是笑或是專注的模樣,他發現他都百看不厭,甚至可以說逐漸入迷了。
「沐心,唐氏繡坊是否由你畫畫,那位奇才將你的構思呈于繡布上?」
「呵。」她不帶驚詫的輕笑著。「祁大哥真是聰明,一猜就著。」
祈天寒極有腦子,這一點她早就察覺了。
難怪自從遇到祁大哥後,沐天對他的欣賞與日俱增……說到沐天,沐心發現他正在祁天寒身後對她猛使眼色。
歪著腦袋,她無聲問著——
怎麼了?
你給我過來!
現在?
那當然!
沐心很快的被沐天拉到一旁,兄妹倆光明正大的咬起耳朵來了。
「啥事?」
「沐荑什麼時候連金彩絨都學會了?」他有些不滿自己遭受排擠,兄妹四心向來相連,可她們卻瞞著他這個秘密!
「金彩絨?」
「正是這事,你剛才不是跟祁兄炫耀?」
「沐荑的確是還不太上手呀。」
他一愣。「那……」
「做生意嘛,偶爾也需要吹捧夸張些,你不是常這麼教我們?」
「吹捧?你竟然敢騙他?」他听了好氣又好笑。
是他的錯,雖跟沐心聊了些祈天寒的豐功偉業,卻沒跟她提過他素來在商場上的威嚇聲名。
祁天寒縱橫商界近十年,有點石成金的眼光及腦袋,稱得上是個賞罰分明的主子,重允諾,從不暗坑伙伴,但,他也極痛惡他人的欺瞞。
而今沐心竟然漫不經心的對他使出這一招?!
「為何不?他又不是咱們家的人。」
喲,沐心當真這麼「公私分明」呀?他原以為,在她心中祁兄多少有那麼點份量……
「你笑啥?」
「萬一祁兄因你的蓄意吹捧而轉向風氏繡坊……」
沐心聞言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太確定。
「你傻啦?正因如此,咱們才要好好的吹捧一番。沒先攬下他的生意,他說不定就直接跑去風氏繡坊了,我這全都是為了唐氏的生意呀!」
真是這樣?
他打量著絲毫沒有愧意,甚至有些不懷好意的沐心,刷一聲,閑逸的輕搖起扇子。
「沐心哪……」
「我又還沒走,有事你就請講,這麼客氣兮兮,害我都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你是跟祁兄有深仇大恨?」
怔了怔,她笑得欲蓋彌彰。
「沐天哥哥言重了。」
「我真言重了?想想,妹子你向來不玩吹捧之類的無聊把戲啊,還有,是誰說過,咱們唐氏繡坊憑的是真材實料,所以不怕比較?」
「這話是我說的,可那又如何?」
「你存心欺他。」
「我哪有。」她勾唇干笑。「幾句話罷了,我說說,他听听,無風光浪,反倒是沐天哥哥您把它看得太嚴重了。」
「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嘛。」她當然得打死不承認。
丙真讓沐天逼她承認自己小鼻子小眼楮的行徑,會一輩子倒媚的!
他絕不會放過嘲笑她的機會。
「是嗎?」忽然他心生一計。「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那天,你跟他是如何相識的?」
老天,沐天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都已經強迫自己忘了那碼子事了,他還提?他簡直比她還要欺人嘛!
「身為妹子唯一的兄長,我好歹得弄個清楚才行。」
這壞到骨子里的兄長,真想狠狠的踹他一記……」
「妹子,我還在等著听呢。」
「就……我跟他……嗯……就是在街上……
手一擺,沐天搖頭晃腦,笑得很邪惡。
「這段支支吾吾我早听過啦,我要听的是實話。」
「實話?」
「對,實話。」說真的,他也挺好奇。
繡帕是沐心親手所綁,這已是不爭的事實,他好奇的是,為何已有過接觸,他們卻是對面相見不相識?
見他堅持,沐心不禁又犯頭疼。
前後兩次都跟他有磨磨蹭蹭的肢體接觸,這事能說嗎?
其實,那天情況特殊,只能說是陰錯陽差的誤會一場,怪誰都不對,但不知怎地,她就是難以啟齒,也不想跟默契十足的兄長掏心掏肺的說出經過。
「怎麼,莫非你們之間有隱情?」他追問。
嘴里說是隱情,可浮現在那雙笑眸的卻是「奸情」這兩字。
沐天攻得直接,沐心躲得無奈且尷尬,正煩惱該怎麼一言蔽之,響亮的鷹嘯劃破天空。
她一樂,轉開話題。
「阿弟在做什麼?」
天際不見凌霄軒昂的身影,只有阿弟囂張的盤據著朗朗晴空,約莫是領悟到自己引來主子們的注意,它又翻飛回首,在掠過他們視線時愉悅的揚嘯,隨即有個小黑點筆直落下,極巧的是,異物的落點擺明了就是祁天寒所在之處。
老天爺!
瞧清楚了它耍的把戲,沐心愕然的微張著嘴。
「你教它的?」
「我……呃……」她無力的苦笑連連。
的確是她教導阿弟在捕獲獵物時不準貪心獨佔,可是她沒教它……這麼欺負人呀!
包叫兄妹倆傻眼的是,事情發生得極巧也極快,早已察覺到苗頭不對的祁天寒優雅的旋身移步,恰恰躲過了異物的突襲,呼吸吐納完全規律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