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那麼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她忽然恍然大悟。「這是不是你後來在收構案上加碼的因素?」
「不錯嘛,你的腦筋也能動這麼快!」他糗著她。
「可是既然你知道了……那,你還想娶我?」
「為何不?你覺得自己哪一點不好?」
「我的過去,還有……」她怔忡的眼又不自覺的瞪著自己缺了指頭的手。
「就算沒有五根手指又怎樣?」他略帶責備的弓指往她頭上敲了一記。「以後萬一被你賞了個火鍋,人家看只有三個指印,可能會疑惑我是不是被哪只瘋鴨子踩了一腳,絕不會猜到我是被老婆修理了。」
「我才不會打你。」
「諒你也打不贏我。」他打散手中的發絲,「犯錯的人又不是你,你忘了自己是個受害者嗎?」
「我忘不了。」她悵然的輕述感傷,幽幽的凝望著他。「韋巽也是。」
誰能輕易遺忘悲傷?他們當事者辦不到,連平渥跟吳啟政這些不相干的人也忘不了呀,不是嗎?
「事情總會過去的,只要你別再去想它。心宥是你爸爸替你改的名?」
「他跟媽咪擔心經過那件事後,說不定會有人認出我的名字而讓我再次受到傷害,所以我們不但搬了家,替我改了名,他連當時的事業都完全月兌手,一切重新開始。」
「他是個好父親。」
「他是的!」
「我也會是個好父親。」
「平渥?!」
她一驚,閃爍著淚光的眼在鏡中與他相鎖,四目相望,依舊沒有迸出觸動心弦的火花,有的,是更濃烈的感激與新生的了解。
???
度完蜜月,善解人意的許平渥幾句話就堵住案母親要他們再回家住蚌幾天的邀請,帶她回他坐落在世貿附近的豪華公寓。
從今以後,這也是她的家。
兩手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見她怔在雄偉寬敞的大廳前,他側起手肘,半推著她經過警衛室,引她來到大樓電梯前。
「喜歡嗎?」
「有人會不喜歡這里嗎?」她反問。
想有個家,這兒,已經是天堂般的最佳選擇了。
「裕良就老是在抱怨這兒住得不是很舒服。」將手中的行李往敞開的電梯揮了揮,示意她別當柱子,可以繼續前進。
「裕良?」
「我那個朋友。」他笑得很喜悅,一如她提到韋巽時,臉上浮現的甜蜜神情。「他喜歡像鴻禧山莊那種佔地廣又氣派的花園別墅。」
「他姓什麼?」
「賴!」睨了她一眼,他會意地補充說明,「他不住在這里,但是常常過來。」
「你跟他,交往多久了?」對于平渥口中的朋友,她有一些些的好奇。
她還沒見過他,連在婚禮上,似乎也沒見這個人出現,可是她知道平渥對他相當的專一,提起這個朋友時,愉笑如蜜。
「五、六年了。」擱下行李箱,他伸手按下二樓的按鍵。「他沒我那麼笨,偶爾會背著我在外頭偷腥。」
什麼?!
她驚詫的瞪大眼,繼而不滿的擰眉哼氣。
「你能忍受?」
「開什麼玩笑?這種事誰能接受呀?」唉,誰教他將裕良看得太重,感情放太深的下場就只能偶爾氣結于胸,無法憎,不舍怨。「只要他不是太過份,我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要怎樣才叫做過份?」
「唔。」側著臉,許平渥挺認真的想了想,「曾經有幾次我氣得想殺了他,但想了想,又實在是舍不得他……」語未盡,他兀自苦笑數聲,「很慘噢?」
當然慘哪,而且她也有點火大。
「他怎麼可以這樣?」她有點不是很諒解這人的作法。
愛情的緣份若是一段一段的來來去去,無話可說,可這叫裕良的男人不是,他是腳踏多條船,花心蘿卜一個。
???
孫心宥才走進飯廳,就見一個男人憑空出現在她面前。
「早。」
「呃?」她嚇了一跳。「早安。」輕顰眉心,她謹慎的望著來人。
他是誰呀?
「他就是賴裕良。」
「嗨!」他一笑,朝她伸手。
「呵,你好!」望著那只修長細致的手,她有些猶豫後,才輕輕地將手放在他的掌中。
坦白說,賴裕良的型還不錯,秀氣的眉眼,淺薄的嘴唇,穿著打扮干爽又俐落,對人總是笑咧著嘴,一副能言善道的模樣,可話語間卻不至挾帶著尖酸刻薄的譏諷,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鄰家大哥哥般親切。
照理來說,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應該不是太差,溫文儒雅又笑臉迎人,挺討人喜歡;但奇怪的是,甫打個照面,連聊都沒有聊,她就是覺得對他起了不知所以然的排斥,縱使他對她笑得再甜、笑得再燦爛,可一接觸到那雙笑盈盈的眼,她不由得就在心底起了淺淺的寒顫。
「你好,我總算是見到你了。」
總算?
她滿含疑惑的眼瞥向許平渥,再望日賴裕良臉上。
「我一直想見你,但小許不肯。」
「不肯?」輕顰著眉心,她一頭霧水。
「可不就是他的錯,連你們去紐西蘭他也不肯讓我跟。」
「你去干麼?」自始至終都掛著淺笑的許平渥開口。「我跟小宥是去度蜜月,你跟去干麼?當電燈泡呀?」
「我可以找阿達一起去玩呀!」
一听到他提阿達這個名字,許平渥的臉色變了。
「你敢!」
三言兩語,孫心宥幾乎能斷定這個阿達鐵定就是賴裕良的新歡?
「干麼無緣無故就變臉呀?我不是跟你說過幾百遍了,我跟阿達只是朋友,如此罷了。」見許平渥的神情沒緩和多少,他面不改色,機靈的再三強調,「他只是個普通朋友,真的。」
丙不其然!
而終于,她捕捉到了之所以會覺得賴裕良怪怪的重點——
他的那雙眼楮!
賴裕良的眼神並非閃爍著一抹邪魅,也不是惡狠狠的直盯著人瞧,基本上他的眼神稱得上是溫和,可是,她總覺得他那雙眼在打量著對方時,仿佛在算計著什麼,亮晃晃的,像正在鋪陳陷阱,等著被設計的傻瓜一腳入甕。
「為什麼這麼盯著我看?」
「咦?」
「你呀,干麼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赫,被他捉到她在觀察他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慘,快點,快點,她得講些什麼話來「解凍」,想呀,她得說點什麼……
「是不是對同性戀很好奇?」
「呃,對!」她想也不想地點頭應是後,才接觸到許平渥無聲帶笑的嘲弄,「呵,一點點啦。」哇!這下子下場包慘了,她忘了早就知道平渥也是同性戀,若真好奇,早就纏著他問東問西了。
「想不想更深切的了解我們?」
「呃……」
「你別逗她了,她的臉皮沒你厚。」睨了睨一臉得意的賴裕良,他朝她勾勾指頭。「早餐涼了。」
如釋重負的走向許平渥,她不由自主地又再望向賴裕良那雙帶笑的眼,或許是因為先听了平渥的話後,才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將他定在罪犯級的位置罷了。孫心宥在心里說服自己。
「這麼豐盛?你一早起來準備的?」這麼賢淑呀!
「別想了,我只會煮咖啡,是裕良帶過來的。」先招呼她坐下,再朝逕自拉了把椅子坐下的賴裕良嘀咕,「你每次都忘了替我帶咸豆漿。」
「我不愛喝!」賴裕良的笑容有些收斂。
「可是我愛喝呀。」許平渥瞥見一抹憂忡躍上孫心宥的面容,他心念一動,朝她泛起賊笑,「老媽昨天問我……」起個頭,見她的注意力果然被他的話題吸引,他故意頓住不再說,存心吊她胃口。
丙然,她的注意力全都轉了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