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客廳吃好了。」
不理她的別扭,他將鍋子里的熱湯倒進瓷碗,正想端到客廳去時,啪一聲,他們旋即陷入黑暗中。
赫!
「停……停電……停電了……」剎那間,她嚇得說不出話來。
而田沐山咒聲連連。
懊死,竟然真給他說中了,這下子,又讓她逮到個嘲笑他的借口。
「山?!」
「我在這里,別怕。」擱下紙碗的動作,借著閃電的光度,他快步迎向明顯起懼意的虔素葆。
「你在哪里?山?我……你在……咦,這是什麼?」雖然怕得快哭出來,但好奇心沖淡她些許的驚懼。
模起來怪怪的,好像是一堵……肉牆?!
「這是我未來囤積脂肪的地方。」他的聲意似笑非笑,溫暖的手臂迅速的將她擁進懷里。「我就在你身邊,別怕。」
「山!」
「說不定待會兒電就來了,可是我會一直陪著你,乖,別怕。」
「可是我……」不請自來的哽咽充盈鼻心,她吸吸氣,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就知道你是個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怨歸怨,她依然柔順的偎進他的懷里,甚至不知不覺中加重力勁。
「誰知道真這麼巧。」他也覺得冤呀。
她以為他喜歡當掃把星呀?雖然是感激壞天氣才讓他得以進她家的門,可是,在他的構思里可不包括被她當成報憂不報喜的霉星呀!
「停電了,山,怎麼辦?」揪緊他的衣襟,她迭聲問著,緊張得差一點就整個人跳到他身上。
幸好,他在這里……「咕嚕………」忽然,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起來。
他也听見了,眉頭一皺。
「你一整天都吃些什麼?」
「呃?」
「說呀。」她愈是遲疑,他愈是不爽。
「我還在想嘛。」除了他按門鈴前喝著的珍珠女乃茶外,還有……呃……還有……嗯……還有什麼呢?
明明記得學長送珍珠女乃茶過來時,也一並帶來鮮美的魚湯、熱騰騰的麻油雞、香噴噴的海鮮炒面,可是,她不記得自己有吃什麼呀,甚至,她已忘記那些東西被她放在哪兒。
「想這麼久?」田沐山的耐心告罄。「阿頡不是有送吃的過來?」那些東西是阿頡托他買來的,所以即使她沒出門,也絕不會餓死,這一點他絕不懷疑。
「有呀。」嘖,她想到那些食物的下落。眼一亮,她月兌口笑道︰「它們全部被我放進冰箱里。」除了珍珠女乃茶。
就在他來按門鈴的前幾分鐘,她口渴,所以拿出來喝。
「都在冰箱?那一整天你都沒吃東西?」
「我不餓。」
「你……」他氣憤起伏的胸膛沒一秒就趨于平靜。「這樣吧,我們把紅豆湯圓端到你房里去吃。」
什麼?到她房間吃湯圓?!
「你想做什麼?」她多疑的口氣霎時教人氣煞。
「想做什麼?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快一點喂飽你的肚子,可以嗎?」他沒好氣的一哼。「因為停電了,而你房里的家具不多,那扇窗戶也夠大,利用閃電的光亮,你才看得到碗在哪里,不會將東西吃到鼻孔里!」什麼意思?她還真將他當成月夜狼人不成?
真教人氣餒,大大的氣餒!
她一愣,在唇畔泛起的笑意相當羞澀。
「噢。」幸好這會兒四周一片漆黑,即使是偶爾劃破夜色的閃電,也無法誠實的映出她的難為情。
難怪他會這麼不高興,誰叫她以小人之心去揣測他的君子之月復。
「噢什麼噢?走吧。」不知何時,田沐山已經單手端起碗,另一只手則始終未松開地摟著她的身子,「不快點吃,湯又要涼了。」烏漆抹黑地,他可不想一邊掛心著她,一邊顧著該死的瓦斯爐。
「呵呵。」順著他的催促,虔素葆乖乖的跟著他走。
一切,仿佛又回到先前的情形。
在他還沒變成「狼人」、在她還沒被他強烈的嚇到、在他還沒踹她那一腳、在所有的遺憾都還沒發生之前;那時,他偶爾蠻橫,而她,也偶爾會容忍他的蠻橫,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戀人。
牽著她,他像是走在自家房間里,毫無困難的將她帶到床畔,平平坐好,再將手中的碗端在身前,殷勤的喂她吃。
「又變涼了吧?」
「還好啦。」黑漆漆的,她瞧不清他的神情,卻在驀然閃起的雷電中陷入一雙深邃照亮的黑眸里。「你也吃吃看呀。」邀請的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
她可以自己來的,但,他似乎執意要「親手」喂飽她。
而她的邀請不啻是道解禁令,不由自主的笑咧了唇,田沐山喜孜孜的用同一根湯瓢將甜湯舀向自己嘴中。
「好甜!」真的是好甜,這滋味直搔進他的心坎里。
「這是甜湯,當然甜嘍。」停頓幾秒,見他兀自沉溺在喜悅中,她輕咳一聲。「你打算留著自己吃?」
「什麼?噢,不,這甜湯是買給你吃的。」
「那你瞪著它做什麼?想利用眼神將它加溫?」明明是想嘲諷他的失神,誰知道說出口的數落卻是軟得像塊女乃油,柔得膩人。
連他都听出來。
「你怎麼看到我瞪著它?」不由自主,他將上身湊向她,貪婪的嗅嗅許久未親近的淡淡馨香。
噢,感謝今天的狂風暴雨,它幫他好大的忙!
「閃電!」嘆口氣,忽然發覺自己有好半天沒去想停電的事實,心頭不禁又是一驚。「我餓了。」
不是她的胃在唱歌,是她本來蘊滿怒意的心又開始飆起和平頌。
唉,她似乎漸漸原諒他……
他持湯瓢的手刻意放慢速度,她喝著甜湯的神情很恍惚,但,半個小時後,那碗早已涼透的紅豆湯圓也總算被吃光。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合力解決。
當他將空碗隨手擱在茶幾上時,她忍不住打起哈欠。
「睡吧。」他一笑,柔聲哄著她躺上床,趁著夜色仍混沌未明,忍不住癌身吻吻她的眼瞼。「我看你的眼皮準是快闔上,干麼還硬撐著?」這是探路的一步,如果她沒強烈的反應……
虔素葆沒厲聲拒絕,只不過又起一陣哈欠。
田沐山無聲笑著。
「安心睡吧,我會陪著你的。」畢竟甫出院,身子骨是弱了點。
他柔柔軟軟的話像會催眠似的,她揉揉眼,先來個哈欠,模糊的心思悄悄地想起一個重點……停電了,如果他願意陪著她自然是好,可問題是……赫!
「那你睡哪?」一片黝黑中,她仍睜大眼,問得小心翼翼又暗藏莫名的期待。
他最好別肖想跟她擠同一張床,她駭怕漆黑不見五指的環境是一回事,但,被人借機佔便宜又是一回事,如果他真敢這麼做,她會……呃……她會……怎辦?若是平時,她絕對有足夠的勇氣對他冷嘲熱諷一番,可是在風雨交加的駭人夜晚,她……抵抗力好弱喲!
憑良心說,有他在身邊的夜晚,尤其是這種教人神經緊繃的風雨夜,他的存在教她安心加倍。
「你大概不肯讓我陪你一塊兒睡那張床吧?」他半試探、半開著玩笑。
不知道她此刻是怕停電多,還是懼怕他真想成月夜狼人?
「不!」雖然是月兌口而出的拒絕,但,輕緩的嗓音里缺乏一開始的斬釘截鐵。
他听出來,卻很體貼的沒再繼續逼她就範。
「我睡你房里的地板總行吧?北他又嘆氣。
追個女人追得這麼辛苦已經夠孬,偏他竟不覺得苦,這才教人捶胸頓足!
「可是……地板很冷耶。」她想了想又說︰「要不,你睡客廳好嗎?那張沙發還挺舒服的。」
「現在還停電耶,外頭刮風又下雨,睡那麼遠,如果你臨時有個什麼,我怎麼來得及伸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