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忽地,一抹質疑閃過他思潮洶涌的腦子里。
曾見過紜妹的上司幾次,外表看來三十郎當的出色男人,所謂出色,並不是指他的外型。雖然,他的外貌的確很誘惑女人的視覺。除了長相,他的沉穩干練也是教人豎起大拇指來夸贊的。
「如果踫到出勤的時候,他都盡量不讓我走在最前線,他人真的很好。」遇到好的上司是她的運氣,也是一種福氣。
或許,這也是她為何至今仍能抱持著堅持與勇氣的原因之一。既然隊長都能在各方面多給予她幾分的關心,那她也須更加盡力才行。就算是前途堪憂……坦白說,她對自己所謂的前途是完全沒有半點信心,可好歹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她不能因為壓力過重就怠惰了自己該盡的責任。
「別告訴我,教你猶豫的因素是因為你們隊長!」
隊長?「拜托,我的去留關他什麼事呀?」她不喜歡作口中所隱含的意味。
「工作上的接觸常讓人有份不知不覺的越軌感覺。」
「你曾對醫院里的護士小姐產生感情?」她反問一句。
「你明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我的心全都系在你身上了。」一陣濃濃的挫敗感襲上胸口,他伸指揉捏著眉心間驀然泛起的煩躁,「對不起,我的思緒亂了,你別理會我的胡言亂語。」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切都是為了我。」她低喃。
是因為她的執拗,才會造成悠作的情緒紛亂,她覺得有愧,可是,真的不知該如何抉擇。
就此放棄?
還是繼續堅持下去?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听我的話,就順從我這一次呢?」傾身向前,他伸出溫暖的大手輕捂住她的頰,悵然的眼楮盯著她不放,「你真忍心見我成天都為你的安危揪著顆惶恐的心?」
「我……」
「嗯?」他用眼光鼓勵她做出教兩人肩上壓力都可以松懈的明智決定。
「呃……我希望再努力幾個月。」
哀在她臉頰的大手僵凝了數秒,倏地,他松開手,眼瞼低垂,教她無法讀出他的想法。
「你仍然堅持要繼續這種玩命的生活?」他苦笑。
為了一個卜卦師莫名其妙的佔卜結論,她雖口口聲聲愛他,卻三番兩次取消了他費盡心思所籌備的婚禮;為了實現因為《浴火赤子情》那部該被禁演的電影所帶來的沖擊而許下的願望,她努力數年,如今,願望成真,卻也讓她一天天的沉陷在偌大的壓力里。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無論如何軟硬兼施,說破了嘴,她依然漠視他愈來愈忐忑的心情,繼續著出生入死的工作。
有時,真的很疑惑自己在紜妹心中的分量究竟有沒有像她口中所說得那麼重。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希望……」
「好了,你別再說了。」低嘆著,他微晃著頭制止她的解釋。
被了!
她當然可以恣意而為,誰敢阻止,誰有那麼大的魅力可以勸制她這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決定。
「悠作?」
「我出去走走。」望著桌上幾乎完全沒踫的飯菜,他喟然輕嘆,「這些給你收了,晚上早點休息。」
「你待會兒回不回來?」她試探地著,「我煮好咖啡等你?」
「不了。」
「你生氣了……」
「沒有。」
明明就已經是臭垮著張臉了,還味著良心說他沒生氣。抿著唇,她不敢開口強留他,怕會更引出他顯而易見的低氣壓。
躁悶的黑眸微一溜轉,不禁嘆了嘆。她不必開口,光只是見她臉上又浮現出怯懦儒的憂慮神情,他的氣已然退淨了大半。
「我沒生氣,只是覺得煩。」
「煩?」瘦削的臉一垮,秦紜妹的情緒更加沮喪了,「對我?」
「不是……唉,你別多心,我沒事。」
自己真的沒事嗎?經過她身邊時,見她微俯著臉,下唇已經被她咬出了一條深痕,何悠作仰天長吁著氣,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撫著她慘遭凌虐的唇,在她可憐兮兮地抬起下頷瞧向他時,抑不住心憐地傾,柔柔的在她唇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我沒事,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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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搖搖頭,何悠作嘆聲連連,騙誰呀,真沒事的話,他就不會枉顧紜妹滿臉憂傷,狠著心腸掉頭走人了。但,連心情煩得都不知道糾了幾個結,還能味著良心說些見鬼的好話來安慰她,就是見不得她教感傷侵了心。
看來,再這麼陪著紜妹死拗活拖下去,他的功力八成可以達到睜眼說瞎話的崇高境界了。
走出秦紜妹住處時,何悠作坐上了車,焦煩的眼直盯著前方,連嘆氣都懶,直接將車開上了路。一開始也只是單純地駕著車子緩慢地兜在車河里東晃西繞的,駑鈍的腦子啥都想,也啥都不想,操控著方向盤的手逐漸僵凝冷麻,他沒理會,直到那個頂眼熟的霓虹燈映入了他的眼。
曾經,跟紜妹到這兒消磨過不少的時間。
既然恰巧經過這兒,既然這會兒心情糟到不能再糟了,那就進去買醉吧。雖不見得能一醉解千愁,但說不定能讓郁悶至極的思緒麻痹幾個小時吧!
下了車,他心事重重地走進一家酒吧,而且,坐不到十分鐘,他已經將侍者送上來的第二杯酒給一飲而盡了。
但,他完全沒去在意。
「嘿!」
有個似熟非熟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低嘆一聲,何悠作沒浪費精神回頭去瞧瞧來者何人,顰著眉峰,他朝恰巧往這兒望來的酒保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酒,他需要更多的酒!
「怎麼了,干麼喝得這麼凶?」一只強勁有力的大手平空伸過來壓下他揮著空杯討酒喝的手。
「哼!」惡狠狠的陰鷙眼神斜瞟過去,何悠作下意識地咬著牙床。
啐,是哪個多管閑事的家伙?想送上門來找死呀!
「哇,這麼大火氣呀!」隨著低沉嗓子的調侃,一大杯已喝了幾口的冰啤酒先擱上桌,來人動作流暢地跨出長腿,從旁邊勾了張椅子,身影在椅上落定,「還要不要再來幾杯降降火氣?」
「要,當然要,可是我還有……呃……」擰緊沉斂著濃濃憂煩愁慮的濃眉,他瞪著自己手上不知何時被喝空的杯子,渾然忘卻不過是幾秒鐘前,他才揮著手中的空杯子朝酒保討酒喝,「咦,我的酒呢?」剛剛,明明就還有大半杯的澄色液體在杯子里的呀?
奇怪,誰這麼沒格地偷喝他的酒?
「呵呵,沒想到你真的醉了。」遠遠瞧見他時,見他那略顯呆滯的溫文動作,還以為他只是微醺哩!
「醉?誰醉了?」
「你呀。唉,給他來杯解酒的飲料。」見酒保在另一頭忙,來人眼明手快地攔下一個經過身邊的侍者,才回頭,不自覺地笑嘆一聲,對著開始搖頭晃腦的醉酒分子嘟噥了幾句。見何悠作竟不死心地伸過手想搶他的酒,他輕笑一聲,長臂一展,敏捷地救回了自己的酒,「別貪杯,這杯是我的,你的待會兒就來了。」
「是嗎?」漫不經心的應著,何悠作不死心的茫眼仍盯著桌上那一杯黃澄澄的沁涼啤酒。
「何悠作!」
半天,沒人應聲。
杯著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來人微顰著眉,眼中帶著探索的神情打量他數秒,忽地開了口,語氣帶著同情。
「看來你又失敗了?」
「失敗?」即使是神智帶著空茫茫的暈眩,何悠作仍一愣,「什麼失敗?」
「說服秦紜妹離職。」
「紜妹……」一提到她,怎麼醉酒醺心,他也可以立即恢復個七八成神魂,「你是什麼鬼?呃,是你!你什麼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