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姊妹們都好吧?」
「他們都很好呀。」她更是納悶了。
像是確定了些什麼,駱保強輕點了點頭,以手托頜,食指在微抿的薄唇上移畫著,朝靳冬打量的眼眸添進了黑黝黝的亮彩。可能導致她行為失常的因素一一剔除,那,就只剩下最不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一項因素了。
「小冬,你今天特別漂亮。」
駱保強閃著逼供神采的銳利黑眸緊鎖住靳冬下意識想游移閃避的雙眼,但不待她閃躲成功,他偏又對她扯開唇瓣,淺然笑意緩緩地漾進她眼底。
「你真的這麼覺得?」他的笑容很特別,令人惶然緊張,卻又在不安的心情里帶著蕩漾心扉的酥麻感。
「是呀!在我眼中,你始終是閃亮動人的一顆星。」先拋下一句讓人暈迷迷的奉承,他繼而問出心中的疑問,「你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她還困在他似有含意的笑容里,一時之間未能回過神來。
「你今天的言行舉止,不是在對我賣弄風情嗎?」
喝,他怎麼一猜就中?!
「咳咳……呃……你……駱大哥,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你是嗎?」輕輕柔柔地,他重復著問題。
是呀,她的確是呀!就在瞬間,靳冬突然深切感覺到自己像是只無所遁形的狐狸精,計策失敗,卻又無處可逃的無奈與悲哀。
下意識地想點頭承認,但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理智阻止了她的誠實,偷覷了他一眼,她忽地想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雖然,駱大哥已經察覺出了那麼點什麼,也開口向她求證了,可是,或許她還有一絲機會能蒙混過去,進而達成今兒個測試的目的。
只不過……好恨哪,駱大哥怎麼可以這麼聰明呢?
心中有了那麼幾秒鐘的驚惶,但強自鎮定地輕咳一聲,挑起柳眉,靳冬強迫自己面色不改地笑著回問︰「我像嗎?」話才月兌口,她已經可以感受到頸項以上漸漸被熱燙的潮紅給染了個徹底。
「像!」
「你……」真是氣人,他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斷然的結論呢!
「難道不是?」
僵了幾秒,終于,靳冬頓感挫敗地垂下肩頭,沉默了好半晌,這才沒好氣地咕噥著,「對呀,我的確是在賣弄風情,瞧,很失敗哦!」連賣弄風情也做不好,她真的是挺丟女人的臉。
常听人說隔行如隔山,這句話說得真是一點都沒錯。那些又冶又艷又風情萬種的噴火女郎到底是怎麼辦到的?瞧她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只消隨意拋個媚眼、勾勾修長的手指頭,輕而易舉地便將一個淌著口水的男人給玩弄在股掌之間。而她呢?連眼前這個男人都蠱惑不了!
又好氣又好笑地凝望靳冬,半晌,駱保強搖頭兼嘆氣,不由自主地握起她擱在桌上的手,「听我說,你不必賣弄風情的。」
「為什麼?」
「因為只有獨具慧眼的人才能看見你的美。」像他,他心里暗想,「況且,賣弄風情有違你的本性,何必那麼痛苦自己?」
「是這樣子的嗎?」他的話,直擊進她的胸口。
「難不成你喜歡打扮成這副模樣?」
「不喜歡。」這類材質的衣裳款式典雅,布料輕軟,穿起來還蠻舒適,她還挺喜歡的,可是,在臉上涂涂抹抹就不怎麼舒服了。尤其是黏在眼皮上的那副假睫毛,像是螫上癮似的,自始至終都在刺激著她的淚腺。
「這不就結了,既然你自己都不喜歡,就別勉強自己了。」
「可是,你們男人不都喜歡女人風騷一點嗎?」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歡這類型的女人。」留意到她滿臉的疑惑不解,駱保強倏地挑起了眉梢,「你想勾引哪個男人的注意力?」
「還不一定。」
「為什麼還不一定?」他心想,小這是什麼意思?
「先試試看讓自己改頭換面有沒有效再說嘍!」
「對什麼有沒有效?」
「生意啊。」靳冬一板一眼地回著。
三秒鐘不到的工夫,駱保強幾乎無誤地解讀出她這麼簡單明了,卻又爆炸性十足的用意。
老天,她該不會是想……不會吧?
「你以為談生意就得穿得花枝招展,還得賣弄風情?」
「不是這樣子嗎?」起碼,方老板那個Case就是敗在她的不夠花枝招展,不夠風情萬種。
「當然不是,最重要的是實力。」
「可是,就算是有實力,還是得靠包裝才行哪!」靳穗說的那一番話,她全都搬出來照講一遍。
「……誰教你這麼做的?」他很好奇是哪位高人啟發她的靈感。
「小穗。」小小聲咕噥著,靳冬的臉已經漾出了酡紅。真丟人,活了二十幾歲,竟還要小自己好幾歲的妹妹來教導她女人的諸樣事宜。
杵在一旁的駱保強,好氣又好笑地盯著她的臉色愈來愈鮮紅欲滴。憑她這種包裝方式,生意談不談得成,他不知道,可是,男人的魂倒是會嚇走好幾條。
第四章
駱保強覺得自己簡直可以去擺攤子算命了。
淺啜了一口紅葡萄酒,他瞟了她一眼,再朝杵在不遠的侍者微點了下頭,示意他過來將桌面已用畢的餐具清走,好整以暇的,他盯著坐在對面的靳冬。
只消一個不經心的眼色飛掠掃視,他幾乎可以確定的是,她又有問題了!
「要不要再點些什麼?」
「嗯?」頓了一秒,他的問題才攪進她混沌的腦子,「不用了,我吃得很飽,謝謝駱大哥。」
又是謝謝駱大哥!肚里一聲低吁,駱保強實在很想站起身,順便也將她拉起來,狠狠地晃出她的耳清目明,再極盡肺腑地大嘆三聲無奈。
已經一個多月了,她還是左一句駱大哥,右一句駱大哥的不肯改口,不是他不喜歡听她喚他,而是每回在駱大哥前後,靳疼一定會加上謝謝、多謝、感謝……諸如此類的詞句,硬生生地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給疏遠到極盡,這種一板一眼的性子實在是讓人頭痛哪,雖溝通了那麼多回,她仍是堅持己見。
真是的,一點都不知道變通,難怪……公司掙扎那麼多年了,盡避是胼手胝足的盡心廣力,卻仍舊是處在慘淡經營的狀態下!
「最近的帳冊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上個星期,他終于替靳冬將那堆亂帳給理出頭緒來了。其實,若非她的手法局高,隨隨便便就輕易地將帳冊搞得一團糟,他也不會拖了那麼多天的。
而多虧了自己那輛無辜受創的寶貝車子,所以盡避帳務問題告一段落了,他還是能天天見到她的面!
「帳冊很好呀!」它一直都是好好的,有問題的是她,又不是它。她心里剛這麼思忖著,另一件事就竄了上來,「呃……」
「想到了什麼?」見她又一臉我有話要問的神情,不待她拖拖拉拉地欲言又止,駱保強干脆自己先開口問了。
「不是什麼大事啦,只是,駱大哥,我突然想到那個四舍五入的事情。」
我的天,怎麼好端端地又提起這個令他頭痛的事情來了?微凝了臉,駱保強望著她,「你想到什麼?」
「就是那四舍五入里,被舍棄的數字……嗯……它們……」
「說呀!」他就不相信,不過是一些數字罷了,小冬還能從它們身上找出什麼亂子來。
「……它們……那些被舍棄的余額……我是突然想到的啦……它們……是不是被你們會計師給私吞了?」小心翼翼地,她盡量不讓懷疑及質問的口氣流露在字句里。任誰被人用懷疑的口吻詢問,絕對都會有些些的不悅,可是,是駱大哥催她說的,他應該有那麼大的度量來承受她的疑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