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腳步走得又緩又沉,失眠的寂寥世界里多了個陸小戎。
希望你的夢里有我!惡!忿忿地將膝頭攏得更緊,陸小戎真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干脆撥通電話過去吵得他也不能睡。可是,她不想。怕一不小心又听到了更多會讓人心慌意亂的話。
真是討厭,這下可好了,那個死人骨頭三更半夜的不睡覺,盡對她說些這麼惡心巴啦的瘋話,搞得情勢這麼曖曖昧昧的,怎麼辦?
錢立封是男生,男生的臉皮向來就比較厚,出點糗本來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再加上他老是板著張臉,有誰會那麼大膽的拿這事兒糗他呀。可她是女生,是個標標準準的黃花大閨女耶,臉皮又比一般的女生還要薄,給他這麼一攪和,教她明天拿什麼表情去面對他才好?
生平第二次,陸小戎失眠了。
勉強的躺回床上,不請自來的兩道無形的彈簧片惡毒的逕自撐起了她可憐兮兮的眼皮,任憑她使盡了全身的意志力,卻是怎麼也無法使兩片眼皮覆合在一起。腦海中盡是錢立封的話,還有他愈逼愈近的臉孔。
他看起來真的像是預備要吻她耶,可是,可能嗎?而且,若真如她所揣測,這又代表了什麼?
煩躁的翻了個身,她怔怔的凝注向窗外的垠黑。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錢立封是對她動了心,要動心早就動心了,也不會拖了這麼多年才驀然對她「發情」。她也絕對不想讓自己冒出這個早已該斷絕多年的念頭來,可是,他的「情不自禁」真的很莫名其妙的惹人心煩。
錢立封究竟是想搞什麼鬼呀?唉,無端端的,單純又快樂的心情又擾起了亂端。
睜著大眼,陸小戎直等到三兩只小麻雀吱吱喳喳的搶食聲自窗口傳來,太陽公公也慵慵懶懶的上工了,這才顰眉的閉眼入眠。
第七章
揉著惺忪的眼,還沒瞧到床頭的鬧鐘,憑著太陽公公灑向屋里的光芒,她已然心頭一凜。
慘了,遲到了。這下子可好了,她都已經不知道該拿什麼臉皮去面對將情況搞得曖曖昧昧的錢立封了,今天早上又睡過頭,怎麼辦?
躺在床上,陸小戎尚拿不定主意該賴床好呢,還是勇敢的迎戰好呢,鈴聲驀響。
「喂?」拜托拜托,千萬別是錢立封才好,她還沒決定該怎麼面對他呢。
「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來上班?」果不其然,是錢立封那家伙。
一听到他的聲音,陸小戎就知道往常的錢立封又回來了。昨天的異樣跟曖昧已然是見光死了。
「呃,我……睡過頭了。」若真追根究底,錢立封得扛起大半的責任。本來嘛,要不是他,今天她才不會遲到呢。
「錢立封,我可不可以請一天假?」醒是醒了,可是大概是睡眠不足,她的頭還有點痛。
「不準。」淡淡的斥回她的口頭假條,錢立封瞄了眼輕敲窗戶的張副理。「一個小時後我要見到你。」會議應該一個小時就可以解決了,會議結束後,他得好好的跟她談一談,徹徹底底的將事情給作個了結。
經過了昨晚的事,他的耐心已經全然盡失了。再也沒有什麼愚蠢的等待,再也沒有什麼虛晃的情網封鎖,他要明刀明槍的得到小戎,他要明正言順的擁有她,他要她是他的。
一個小時後……去他的。「那你慢慢等吧,」這幾天真奇哩,消失了許久的勇氣說來就來,而且來勢洶洶的強勁。「我今天要請一天假。」
「不準。」錢立封還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駁斥。
陸小戎也火了。「誰理你呀,我自己準就行了。哼。」哼聲未定,她就被自己下意識的行為給震懾得五體投地。
我的媽呀,她在做什麼?她的手竟然搭放在話筒上,而話筒竟是擱回了話機上。
她——又——掛——了——錢——立——封——電——話!
呃……咳咳……嘿嘿嘿……喜悅還沒能完全散發,電話鈴聲就刺耳的響了起來。被鈴聲嚇了一秒,她疾速的捉起話筒,小心翼翼的貼近耳畔。
「你掛我的電話?」錢立封不肯相信這是事實,語氣充滿了不敢置信。
「唉,不是故意的啦,是話筒自己掉下去的。」陸小戎說得不是很真心,她自己心里有數,錢立封也听出來了。
他選擇忽視。「小戎,一個小時之後我要看見你……」他需要當面跟小戎解決糾纏在心中多年的情鎖,一思及此,他更是迫不及侍的希望能立刻就見到她,語氣也帶了絲難得的急切。
「錢老板,就算你給我全世界,我今天也不會去上班了。」不待他威脅完,陸小戎已悻悻然的將它斬斷。「我今天要放自己一天假,要好好的修身養性,求你少來煩我了,拜拜。」重復前一次的動作,當她略微回過神來時,嘖嘖嘖,話筒又回到了話機上。而她的手也仍是牢牢的貼放在話筒上。
一如前一分鐘,怔忡的眼神慢慢的隨著時間轉為驚嘆,然後停留在贊賞的佩服。
哇呼!痛快的歡呼一聲,她重重的讓自己躺回床上,快樂的眼神來來回回的掃視著淺藍色的天花板。
太好了,自己遺失多時的熊心豹子膽終于竄出來了。陸小戎驀地覺得偉大起來了,她竟然膽敢三番兩次掛了錢立封的電話?!炳哈哈,看來他這次非被她氣得跳腳了。
懶懶的翻過身,順便連打它幾個超級大哈欠,陸小戎散散漫漫的情緒飄進了腦子里,而且莫名其妙的自喉嚨發出了竊笑。她掛了錢立封的電話?她真的又掛了錢立封的電話?不是作夢的?
猛地坐起身,她盯著安安靜靜的電話瞧了好幾分鐘,在確定自己不是作夢後,雙手向天伸了個懶腰,眼光落在窗外的暖陽里半晌,然後再移回床頭的鬧鐘。
電話鈴聲就在這時又突兀的響了起來。盯著它好幾秒,陸小戎決定不去理會這通電話。
想也知道,除了錢立封外,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撥電話來鬧床?她可不是笨蛋,撇開上回不算,單就以今天而論,掛他第一次電話在先,又再掛他一次電話在後,錢立封的脾氣可想而知,鐵定是和悅不到哪里去,她才不會傻傻的接電話送死。
鈴聲響了好幾分鐘,她也凝眸屏息的靜了好幾分鐘,終于,鈴聲敗下陣來,乖乖的斷了聲響,陸小戎釋然的吐出大口大口的緊張。好,為了犒賞自己多日不見的勇氣,她決定呼朋引伴再飲酒作樂一番。
昨天是醉酒,他可以原諒。因為同學們為她慶生聚會,在這種理該盡興的場合不干不快,喝醉了,所以睡遲了,這個理由他不滿意,但可以接受。
而今天是睡過頭,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電話騷擾,錢立封也輕易的原諒了她的睡過頭。因為想也知道,禍首非他莫屬。
可是,她居然掛了他的電話,而且是接連兩通?!小戎是怎麼回事了?若是以往,他可以心平氣和的看待她的抗拒,橫豎小戎隔個幾天便會擺臉色給他看、鬧個小別扭這是常有的事。
可是經過了昨天的無心發難,誰知道小戎的心里是怎麼想的?萬一,她被他的舉動給嚇到了,決定自此開始身體力行的避著他,那……
錢立封怎麼也坐不住了,倏地自皮椅上站起,他直盯著玻璃窗外的那個空位子瞧。
「總經理,大家都已經到會議室了。」在會議室里久久等不到大頭目的張副理又跑回來催人了。
「今天的會議由你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