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他就是那種斯文白淨、文質彬彬的模範生樣本,乖是乖,就是嫌冷寂了些。可說也奇怪,沉靜歸沉靜,卻偏又有雙最震懾人的靈魂之窗。
向來,他不必拉高嗓門罵人,只要將那雙又濃又黑的眉峰一揚,眼神倏沉,嘴角若有似無的恐怖牽扯,對方就完完全全的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未啟之意了。仿佛他有恃無恐的掌握下,天空永遠不敢塌下來。
說實話,陸小戎很不屑他的自信,但偏偏外頭那雌性蒼蠅就很吃他這一套,整天嗡嗡嗡的盡來煩擾她的耳朵。
可惡的是,他總是事不關己的板著張面無表情的臉,隔著玻璃窗看她耐性破裂的應付那些煩人的電話,然後對著她朝他咬牙切齒的表情挑了挑黑眉,讓她更是氣悶了胸口,久久不散。
唉,直到木已成舟的現在,她也常會納悶,當初也不知道是被哪個惡魔遮了心神,竟然一畢業就被他給蒙到錢氏集團來耗損青春,而且還在他手底下工作,任由他折磨還不敢言「不」,真的是誤听謠言、誤信匪類、誤上賊船。不知道現在後悔來不來得及?
他跟那個錢立岩活月兌月兌的就是一對怪胎兄弟,各有各的變態點。可是不管他們對于那些總是在眼前飛來竄去的美鶯嬌燕如何的無動于衷,卻一點都沒有損及她們的追逐興趣,照樣是前僕後繼的撲倒在錢氏雙嬌的西裝褲下。
總而言之,認識錢家這兩個臭家伙這許多年來,她逐漸有了一項體認。那就是能離他們多遠就離他們多遠,比較保險。
腦子里冒出錢立岩這家伙,她突然想起來了。「錢立岩呢?」好幾天沒見到他了,這家伙不知道又變態到哪里去了?
「他到英國談代理事宜呀,你忘了?」她的話勾起了他沉鎖在胸口多年的積愁,錢立封的臉色幾不可感的沉了許多。「怎麼,開始想他了?」
「哈,我會想念他那個大變態?你有沒有搞錯。」擺了擺手,陸小戎笑出了明明白白的嘲諷。「我巴不得早早月兌離你們錢氏雙妖的掌控呢,你不要盡是說些笑話給我笑好不好?」
盡避他也是她口中錢氏雙妖的其一,可听到她一副不將錢立岩擱在眼中的輕忽,他的心情很幼稚的輕松許多。
「專說廢話,你想吃什麼?清粥小菜?還是……」
「我要吃泡面。」她想也不想的便溜出自己腦子里的第一樣食物。
泡面多好呀,尤其是現在這個非常時期,只要熱水沖下去,不到一分鐘就可以延續她這條小命。而她家別的沒有,熱開水二十四小時供應是無庸置疑的。泡面好、泡面妙、泡面呱呱叫,哇呼!
棒著鏡片瞪著她,錢立封明亮有神的黑眸連眨也沒眨一下。「西餐,或者是港式飲茶?」
「我不要吃這些東西,我只要吃泡面。」每次都這樣,老喜歡拿她的話來煽風,罔顧她的意願。氣嘟了嘴,早就將兩手叉在腰際的陸小戎一點也沒有妥協的意思。可是,她肚子里的咕咕蟲那聲聲哀號似乎挺附議他的話耶。
「我們去茶樓好了,也好一陣子沒吃那些玩意兒了。」逕自下了決定,錢立封的一雙長腿兜回自己的辦公室。「動作快一點。」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她沖著他的背影咕噥著,手頭上的清理動作卻是一秒也不停的進行著。
忽地僵了一秒,陸小戎輕吁了聲,心里苦笑著。該死,她干麼那麼听他的話呀?
「因為你餓了,我也餓了。」這回他有听到她的話,而且也不吝回答她的話。
「可是我只要在回家的路上買碗泡面回家泡來吃,就可以活到明天了呀。」雖然想到那些小籠包、燒賣、還有燒鵝腿……嗯,媽呀,抿緊嘴巴,她的口水已經開始滾了起來。
不行、不行,她是有理想、有抱負、有骨氣的陸小戎耶,怎麼可以這麼簡簡單單的就被人家給收買了呢。
「要吃你自己去吃,我待會兒會在超市買一碗泡面回家泡來吃。」她試圖拉回自己即將宣告死亡的意志力。
「不準。」錢立封已經拎著西裝外套走出來了。「快一點。」
「不要。」陸小戎偏要跟他杠上。
「隨你,反正動作最慢的人出錢。」瀟灑的將外套甩在肩上,錢立封又丟下一句。「別忘了關燈。」
這個叉叉圈圈,哼!惡狠狠的跺了跺腳,又敗下陣來的陸小戎手忙腳亂的從抽屜里拉出自己的小背包,然後迅速的沖向大門。
經過電燈開關時,還很听話的伸手「啪」一聲的打下去。又僵住了好幾秒,然後一個大大的苦笑泛上她的臉。
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大楣運,怎麼小時候她都能將他吃得定定的,長大後卻變得這麼孬了?改天一定要帶個羅盤來公司測一測,看是不是風水有誤,要不然這風水怎麼會轉變得這麼厲害。
第三章
「錢先生在嗎?」
咦,這個女人的聲音是陌生的。不是那幾只最纏人的雌蒼蠅之一,怎麼,他什麼時候又新添了支持者?
停下手中的動作,陸小戎習慣性的瞟了隔壁辦公室一眼。「他不在,請問哪兒找?」咦,錢立封這家伙什麼時候遁形的?她怎麼都沒注意到?
「這兒是迎曦小築,錢先生前天在我們這兒訂了燭光晚餐,可是我們小姐忘了填上一些資料,所以……」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很有禮貌的舒坦人心,可是,陸小戎愈听愈覺得心里不是滋味。
這個該殺千刀、該下地獄的錢立封,他竟然偷偷模模的瞞著她訂燭光晚餐?燭光晚餐耶?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浪漫來著?而那個女人,是誰?
當然,讓她生氣的重點不在這個燭光晚餐,當然,也不是那拔得頭籌的女人是誰。管他是要跟一只還是無數只的母蒼蠅風騷鬼混一晚,哼,就算快樂到「精盡人亡」也不關她的事。
她在意的是他竟然不是透過她這個私人秘書去下這份「訂單」。顧名思義,既為私人,不就是貼身得不得了嗎?但她的老板卻逕自處理他的行程表?她覺得自己這個私人秘書的尊貴身分開始低下,不被重視了。
「請問,向你們訂單的錢先生尊姓大名。」雖然錢立岩人不在台灣,可是還是得先問個究竟,模清楚是粗率耿直的大錢先生還是古板木頭的小錢先生,免得她一氣之下錯宰了忠良。
雖然她心知肚明這個錢先生除了錢立封外不作第二人想。因為錢立岩仍滯留在英國還沒回來,這就將他的嫌疑給大大的洗了個清淨,要不,他是約了鬼吃飯。
可是不知何為浪漫的錢立封會私自訂下燭光晚餐?天要塌了不成?咳,坦白說,她難以置信。
「是錢立封先生。」頓了幾秒的回答听得出來有些疑惑。
陸小戎拍板定案!丙然是錢立封這個新任的悶騷男人!
「喂,小姐,請問你……」
氣沖沖的,陸小戎打斷她的話。「你們那兒最貴的浪漫燭光晚餐費用是多少?」哼,她才不管他是要請哪個倒楣的女人吃晚餐,她火的是,他膽敢不將她這個秘書的存在放在眼里。混蛋錢立封,你等著瞧!
「算了、算了,你也別一一列舉給我听,你就幫他準備最貴的那一種就行了。」她知道自己的行為足以歸類到沒有教養的那一國去,可是,都什麼時候了,她才顧不了這麼多呢。「還有,你那兒有賣酒嗎?」
「酒?」對方大概被她接二連三的怪異行為給愣住了。「呃,酒是有賣呀,不知道你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