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死了?」
「是的,全都死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們的下場嗎?我現在告訴你,他們全都死了。」
「不……不……不!」關紅駭著雙眼,不敢置信的一再往後退,「我要回四川。」她旋身就要沖出去。
冷蒼岳自身後一把牢牢的攫住她。
「放開我,讓我回去,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讓我走,讓我走……」她哭了,哭得驚天動地,哭得——耗去了她最後一絲自尊。
冷蒼岳完完全全的慌亂了手腳,常常見小紅噙著淚水、漾著淚光,但在他眼前,她卻始終是控制著,很少讓它真的滑下來,這是第一次見她不顧形象的哭出聲來,而且一哭就哭得摧心搗肺的,那麼傷心難過得讓人心疼。
「小紅?」伴著她熱灑的淚,他的心像是也溢出血來,酸著眼鼻,他將她摟進懷里。
他真是他媽的混帳,竟然這麼直截了當的告訴小紅她爸爸、哥哥的下場,夫子走時不是交代過了,叫他若逼不得已時,要口氣和緩的告訴她,千萬別刺激她,結果,夫子的話,他全都給忘得一干二淨了。
如今見她傷心欲絕的哭得像個淚人兒,他心里真的是很不好受,非常、非常的不好受。
「小紅,別哭了。」冷蒼岳輕柔的拍著她的肩背,口氣低緩的勸哄著。
可關紅半絲都沒有稍減或停頓的意思,只是一個勁兒的嚷著要回家,而且手腳掙扎的動作愈見狂烈。
冷蒼岳勸了半天,竟無法唉回她清醒的神智,還快箝制不住她欲掙月兌的身軀,實在是無法可想之下,冷蒼岳倏然牙根一咬,大手一揚,迅速一掌擊暈了她。
悶吭一聲,關紅軟軟的偎進冷蒼岳早已準備好的雙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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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哪,這飯你怎麼沒踫呢?」看見桌上原封未動的飯菜,桂嬸又氣又心疼的責罵著她,「啊這人沒吃飯怎麼行,會沒有力氣的。」
沒有力氣?如今,她要力氣做什麼?再怎麼有力氣,她也逃不出這個充滿傷心的監牢,關紅暗忖道。
「你整天都在發呆,不吃也不動,我們都很擔心……」
是嗎?他也在擔心?
但她不要他的擔心,她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他善良的放她走,她會立即的消失在他眼前,獨自一個人,尋個地方好好的療傷。
不聞不問的,關紅任由桂嬸一個人吱吱喳喳的東扯西念的,逕自游走于自己漫無邊境的思緒里。
而冷蒼岳走進來時,將這一幕攝入眼底,眼神不禁一黯。
「桂嬸,你先出去。」
「可是……」桂嬸實在是不怎麼贊同的瞪著那桌子的飯菜。
「沒關系,我會勸她吃飯的。」雖然是跟桂嬸說著話,冷蒼岳的眼神卻是離不開的凝視著關紅。
小紅變了,雖跟前兩天一樣,常常一個人呆坐在窗邊,大而無神的眼楮滯凝著虛渺的前方,但那時,她的眼中漾著的是悲傷與難過,而如今,她失魂落魄的臉上卻是有著濃濃的悲哀與絕望。
而且,就這麼一坐坐上個大半天的,像個石雕人像一樣。
望著她眼底那抹脆弱,冷蒼岳見了實在是舍不得,但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這是怎麼也挽不回的事情了。
「小紅,你別這麼虐待自己的身體了,你已經一整天滴水未進了。」想到了她以往的食欲及偶爾下廚的喜悅神色,冷蒼岳多盼望將時間拉回那個時候。
只要小紅再提起精神來,她端出來的任何怪東西,他一宴請不說的吃個精光。
「我爸爸他們到底怎麼了?」驀然開口,關紅低啞的嗓音卻是平板無波得讓人心驚。
「這……」冷蒼岳不知道該不該向她供出所有的實情。
「我要知道經過。」關紅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了,她完完全全的沒個定心的力氣來穩住自己飄散的心緒。
打一開始,她便早已經有了心理預備,惹火了騰龍寨的幾個大頭,小扮的下場鐵定不會好看到哪里去,但爸爸、大哥呢?
淚水又逐漸的濕濡了關紅的眼睫,雖然爸爸是個受人指控的暴君,可他是她爸爸,她愛他呀,還有大哥呢?
她必須知道一切的事情經過,這是他欠她的最後一件事了吧!
「既然你都已經明白的告訴我關家的男人全死光了,那他們是怎麼死的,也沒什麼好保密了吧。」閉上眼,兩行清淚靜靜的順著蒼白的頰畔滑了下來。
長嘆一聲,冷蒼岳已然沒有半絲猶豫。
「我們趕到的時候,你爸爸他……早已經死了,他撞見了自己的情婦給他扣了頂大綠帽,一氣之下跟那個奸夫打了起來,被人家給一槍斃了命,連听到聲音趕到的關理強也讓對方給斃了。那對狗男女兒奸情敗露,又殺了兩個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搜光了屋子里所有值錢的東西,然後一把火燒光了那幢大屋。」他輕聲細語,不敢讓語氣有半絲上揚的波動。
爸爸跟大哥就這麼丟了命!為了這麼無妄的理由?
「我小扮呢?」關紅強忍住心中里痛的再問道。
「關理治他還沒回到宜賓縣就惹上了一個女人,那女人是個軍師包養在外的情婦,結果被人捉奸在床,那軍師一氣之下囑人閹了他,並將他的雙腿打斷,然後將他丟到大街上,像條狗一樣,被以往吃過他虧的人看熱鬧似的嘲諷及虐待,他的精神變得有些異常,當我到了那里時……」冷蒼岳停了下來,小紅的臉色好令人擔心。
「怎麼樣?」她心中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情緒,這些都是命,她認了,爸爸跟哥哥們,他們都是咎由自取的。
想到了自己心頭的定論,關紅的身子開始抖了起來,上帝,她在想些什麼?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的批判他們呢?他們是她的父兄,是她的家人耶!
「我小扮他怎麼樣了?」咬緊牙,她讓自己問出口。
「他跳水了,我們趕到那里時,他們才剛將他的尸首給撈起來。」
必家,就這麼絕了後!長長的嘆了口氣,關紅臉色慘青得讓人駭怕。
「他們的後事?」
「都處理好了。」言簡意賅的,冷蒼岳直著聲音說了,「碑、墓地什麼的,我們都已經弄好了。」
當初他也是有著不甘心,仇,他沒有報到,人,卻他媽的要他們來善後。但是大哥一句話下來,他當時只能悶不吭聲的斂去了心中的仇恨,畢竟大哥說的也沒錯,人死都死了,過去的恩恩怨怨也只能一筆勾銷了。
雖然給予他仇恨的人雖然已不在了,可是這余下的情絲糾結……
沉寂的盯著關紅,冷蒼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或是還能說些什麼。
「小紅,我……」他難以啟口,因為他連自己想說什麼都還搞不清楚。
但是關紅只是帶著淒楚的扯著唇瓣,給了他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
他還想再對她說什麼?如今,爸爸死了、大哥死了、小扮也死了、家被燒了,她還有什麼?連女人家唯一該保留給丈夫的,她也沒了,她是什麼都沒了。
「關家的男人都已經死盡了,而你,也已經睡過了關家的女兒,我們關家欠你的也該算還清了。」一字一字的絞著帶血的自尊,關紅的面色死寂不見波動,「事到如今,可以放我走了吧!」她想遠遠的避開這里、避開他,否則,失了自尊的她會連最後一絲的生存也拋之一空了。
清楚的瞧進她眼中的決絕,冷蒼岳猛地窒住了氣。
他急了,將神色寂然的她摟進懷里,「不準你再提半字要離開我的話,不準,你听見沒?不準,我們明天就離開保山回騰沖去,等我們一回到騰龍寨,我就娶你。」他忍不住的月兌口就說,「你哪兒也不準去,我要娶你,你必須嫁給我。」